第一年入伍新训 ,称为入伍生训练,内容搞制式教练,也就是齐步走立正,正步这一套东西,以及射击,投弹,刺杀,把学生培养成一名合格的战斗兵,强化体能训练,进学校剃光头,调查家庭背景,政治倾向,新训期间不合格者随时淘汰。

军校政治部副主任张书傅正在写信,“可有好苗子?”

“有十几个大学生,还有参与过北伐战争的军人,您看,这个是爱国商人楚凤年的儿子楚云扬,体能测试时成绩极好,就是人有点跳,不好管。”一旁的秘书拿来一份学生档案。

军校对学员要求极高,需要通过面试,笔试,以及身高要求。

“跳了好啊,不怕狼子,就怕没种。不过,怎么就一个?没别的了?”

“多的很,这些都是大学生,个个都是精英。还有个不知道怎么说,是褚老爷子的孙子,七岁就被褚老爷子送去了西洋,小小年纪便游历各国,精通八国语言,前年回国去了师范读书。”

“褚正先老爷子?老爷子以前是保皇党,就算现在是民国了,老爷子在心里也觉得自己是旧王朝的人。怎么会把他孙子送来军校?要送也是演武堂啊,何况他们家这个,算了,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这话算是避重就轻的美化绿褚正先了,其实他是旧王朝的大太监,收了个义子,得了个孙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当宝贝蛋儿一样宠着。

褚正先是特别有意思的一个老头,他怕自己孙子被人害了,孙子才七岁就被他送去西洋学习。

原话是这么说的,“那些革命党还能跑到西洋人的国家伤我孙子不成?”

“我们把他孙子褚裟挖来想让他设计军装,结果他被曹峰误会成参加笔试的学员,这小子说话慢,曹教官的性子又急,就阴差阳错的来了。”

“也是一段缘分了,他可适应?”张书傅此人是个惜才之人,并没有因为褚老爷子以前是保皇派而敌对褚裟,“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教他。”

“不适应,偷偷写信给他爷爷让他爷爷来救他,这是信。”秘书长陈信宏把信放在了桌子上。

“还是洋文?”

“他怕被别人看到,特意用八国语言写的,这里也没人看得懂。”

“是个人才,来了就别想走了,这样的人不为国家做贡献可惜了。”张书傅给褚裟定下了命运,把一个立志做外交官的少年硬掰成了军人。

要说褚裟与楚云扬的爱恨情仇,始于他们第一天新生报道,之后在褚裟一次次逃跑被抓中愈演愈烈。

褚裟的第一次逃跑发生在来军校报道后的第七天。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褚裟,出列,你走的这是什么?”

褚裟走出来,“正步。”

“你顺拐了知不知道?你把你这一排人都带顺拐了。”曹峰叉着腰,“楚云扬出列!”

“是。”楚云扬出列,笔直的站在太阳底下。

“楚云扬的军姿和正步都是你们中做的最标准的,楚云扬,你来带他。”

“是,教官。”楚云扬走到褚裟身边,他想笑,没想到这小白脸被拎出来教训,真是解气,让他整天在宿舍里念什么洋文诗吵的人头疼,“褚同学,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褚裟站定,眨了眨眼,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滑,他心里想的都是,放了他吧,他要回家,他要看书。

“褚裟,你刚才是在大鹏展翅吗?”曹峰气的想笑,这小子怎么有点可爱,“你还给我委屈,重新走。”

“是。”褚裟跟着楚云扬继续走,内心深处是崩溃的。

这里的训练有多艰苦?一天下来,衣服能拧出一斤汗水,倒下就起不来了。

熄灯后,褚裟拿起自己的口琴轻装上阵,他要逃,这里的训练强度太大了,而且吃不好睡不好,他不干了。

楚云扬喜欢半夜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偷偷摸摸的人,他便跟了上去。

他跟着跟着就发现,嘿,这不是那小白脸吗?今天曹教官不是拉着他训练了很久吗?还以为这小白脸爬不起来了,这还挺精神的。

褚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果脯,一边吃一边利用等比例来设计逃跑路线,拿出图纸开始做图,认真的程度不亚于他对吃饭的态度。

“小白脸,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楚云扬蹦了出来,勾着褚裟的脖子,“想跑?”

“我原本想着不合格被淘汰,但是太累了,我想回家睡觉。”

“你分我一点儿果脯,我就帮你。”

“不行,这是我的。”褚裟把果脯收起来藏进口袋里,“我还在长身体。”

“教官,这里有人想逃跑,你快来啊!”楚云扬嗷一嗓子,之后抢走褚裟的果脯逃之夭夭。

独自面对曹峰教官的褚裟咽了咽口水,被拎走了。

逃跑是违反军纪的行为,军校会给记过。

副主任张书傅知道了,也只是笑笑,“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但是不能放他走。”

等着被开除的褚裟迎来噩耗,他要负重五公里越野。

“执行命令!”

“是!”跑完的褚裟快累瘫了,回到队伍继续训练。

“居然没被开除,你行啊!”一旁的楚云扬抱着头做深蹲。

“报告教官,楚云扬打扰我训练。”褚裟举起手,积极告状。

“不用举手,你以为这是在课堂吗?楚云扬,出列,三组俯卧撑,准备。”

楚云扬出列前看了一眼褚裟,一报还一报是吗?

褚裟低眉顺眼的继续训练,他其实没精神跟楚云扬斗了。

等到楚云扬做完俯卧撑回去继续训练的时候,他狠狠剜了一眼褚裟。

褚裟嘴角悄悄上扬,得意了一秒立马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的做引体向上。

中午吃饭的时间,楚云扬狠狠挖了五勺大米,坐下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无论是什么出身的人,在这军校呆了这些日子胃口都好了起来,一到饭点拿到饭就大口的往嘴里塞。

褚裟不喜欢狼吞虎咽,对胃不好,细嚼慢咽才是好的吃饭习惯,在一群糙人中,他独树一帜,吃的快而优雅,嚼碎了咽下去,还不忘偷藏馒头。

楚云扬看到了小白脸偷藏馒头,他也想学,可是他却被抓了。

“楚云扬,你这么爱吃馒头吗?偷东西是可耻的,罚你吃掉这些馒头。”

“他也偷藏馒头。”楚云扬指了指褚裟。

“褚裟,你藏了吗?”

褚裟翻开上衣兜儿,没有,翻开裤兜儿,也没有,原地蹦了几下,还是没有。

“别蹦了,我相信你,楚云扬污蔑同学,训练结束后去操场跑二十圈。”

“教官,我看见他藏了。”楚云扬走到褚裟跟前,开始搜对方身上可以藏东西的角落,真就没找到。

褚裟任由楚云扬动手动脚,“现在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再加十圈。”

楚云扬看着褚裟要笑不笑的嘴角,感觉像是喉咙里有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又不能咽下去,难受的紧。

训练完又跑了三十圈的楚云扬一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肚子咕噜噜的叫着,因为罚跑,他错过饭点了。

“饿了?”

“废话。”楚云扬侧着身子躺,睡在他旁边床上的褚裟也是侧着躺,他们就这么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褚裟从枕头下掏出一个馒头大方的递给楚云扬,“给你,吃吧。”

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瞬间,人就能对另一个人改观,楚云扬接下了馒头,“你这兄弟我认了,以后我罩着你。”

“还有肉。”褚裟掏出油脂包,珍惜的打开,拿了一个肉干递给楚云扬,又给自己掏出一个馒头啃着。

“厉害,你也太能藏了,吃顿饭还能藏俩馒头。”楚云扬饿极了,几口下去就快把馒头吃完了。

“中午藏了一个,下午藏了一个。”褚裟撕了一些馒头放进嘴里,吃的不急不慢慢慢嚼,这里没有他想看的书,只能偷东西吃。

“中午的那个你藏哪里了?我怎么没搜到?”

“灯下黑,藏裤'裆里了。”

楚云扬看着自己手里只剩一口的馒头,他感觉自己还是跟褚裟不对付,他努力压下怒气问到,“你是怎么吃得下的?”

“只有你的馒头藏那里了,我的没有。”

“褚裟,我不会放过你的!”

“笨蛋。”褚裟嚼着肉干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