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计春风已经去把电闸接好了,有了光亮,不安消失很多。韩冰冷静一下,凑过去看唐先生。

奇怪的是,刚折腾一回,唐先生本来苍白的脸,竟然有了一些血色。不知是刚才碰到了还是怎么回事。

韩冰拉起他的手,他的手也是温温的,不似原来的冰冷。

韩冰把他的手贴到脸上,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要的真不多,就让他这样安静地躺着就好了,不要离开她。

突然,她好像感觉到一丝异样,好像唐先生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她吃惊地看了看,再转过去看他时,小宝已经在惊呼了。

“先生睁眼睛了!”

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唐先生的眼睛睁开了,虽不似原来的清澈明亮,带着一丝懵懂,昏昏愕愕的,可是,它是睁着的!

“咯。”他的喉咙发出一声轻响,要不是屋子里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清楚,是肯定要被忽略的。小宝和延寿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两个人都懵了。

“要去医院吗?”小宝怯生生问。

延寿到底大几岁,沉着冷静一些,上前一步,拉过唐先生的手腕。

“脉象平稳,师父真的醒了!”他激动地说。

唐先生缓缓转了一下眼珠,眼中涌出泪来。

韩冰呆呆站起身,突然就向外跑去。

大家回过神时,她已经跑出大门,不知去所了。

惠宝和计春风他们打着雨伞跑出去找人。小宝他们在家照顾唐先生不敢离开。

还是韩冰妈提醒了一句,“要不要给宋家打个电话?”

这一向以来,他们都把宋家当成了主心骨。

小宝这才想起打电话的事。

玉婴他们把韩冰送回家,老三也请了医生朋友过来,检查后发现,唐先生确实是醒了,现在体征平稳,只是还不能说话,看样子智力也受损了,像个几岁的孩子。

这已经足够了,对韩冰来讲,这就是老天的眷顾。

“唐先生,认识我吗?”玉婴走到床前,轻声问。

唐先生定定盯了一会,竟眨了眨眼,这是表示认识。

玉婴也止不住流泪了,心里一块石头放下来。

听说唐先生醒了,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门口又堆了很多东西。

韩冰没有时间打点这些,都交给延寿。

玉婴知道这几天唐家会很乱,也留下来盯着,帮韩冰拿主意。

延寿和韩冰爸守在门口,劝说来看望的人回去,送来的东西能拒收的都拒收,实在不行收下的,再找需要的人家送出去。

最让他们发愁的是鸡蛋太多了,这东西存不住还容易坏。再加上送来的鸡蛋多半是自家养的鸡下的,日期都不大新鲜,半个月前的都有,那可是一天一天存的,这要放坏了够可惜的,还白瞎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要我说弄几个坛子腌上吧,一时也没想到送谁,腌好了,到时谁想吃就给谁拿去。”

徐大嘴想了个好主意。好在唐家的坛坛罐罐的多,随便一找就翻出十来个,徐大嘴和韩冰妈都是做家务的能手,让计大年搭把手,就把鸡蛋都给腌上了。

再有就是送小鸡儿的,拿来时都是捆了脚,一打开绳子就自由了。唐家的院子大,四进院,人口少,空的地方多,有些地方打理不过来,就有荒草。

这鸡可是得了自由就逮不回来,都跑进园子里,找自由去了。

从那以后,唐家人吃鸡蛋和炖鸡,都成了随缘的事,遇到就吃一回。

唐先生一天比一天情况好,韩冰就像打了鸡血,整个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虽然唐先生对过去的事记得不太清楚,更别说给人看病了,大字好像都已经不识几个,脾气又急躁,可在韩冰看来,这都不重要,他能活过来,还一点点恢复说话和走路的功能,这简直就是奇迹。

“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现在我要还给他。”韩冰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她看来,这段缘分,就是有来有往,天意吧。

唐先生的事平稳下来,玉婴才搬回家。孟巧莲好像有心事,几次欲言又止。

“娘,你有话就说,这么憋着也不像你了。”玉婴忍不住了。

“我不是怕你累嘛。”孟巧莲叹口气。

“早累晚累都是我的事,说。”

玉婴现在倒是心态极好,债多不愁,她也无所谓了,反正人生就是,不操心这件事,就操心那件事。

“我看到小红了,她好像不怎么开心。”孟巧莲这么一说,玉婴就懂了。

小杜和小红的情路受阻,能开心就怪了。

大姐这事儿是真不好办,她跟正常人不一样,也不能来硬的。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只怕这事儿还说不清了。

玉婴去了一趟招待所,气氛没有原来好了,连新来不几天的丁洁洁都看出问题,拉着玉婴去一边说话。

“大姐现在心情不好,你小心点。”

“这么严重?跟你们发脾气了?”

“那到没有,就是看着小红姐和杜哥,他们说一句话,她都会冲上去分开!”

“……”玉婴无言以对。

“把面放着,一会我和。”大姐的嗓门也大起来,她俨然是这里的大姐大,理直气壮的,带着自信。

“大姐,晚上做什么好吃的?”玉婴忙迎上去。

“玉婴来了啊,你喜欢吃包子?我给你包?”大姐见到玉婴还是格外的亲热。

“好啊,我要吃酸菜馅的,还有?”

“你这可要着了,就剩下一点酸菜芯儿了,开春的酸菜没人吃,缸都清了。就给你自己包几个得了,你也就吃个猫食儿。”大姐听玉婴主动点吃的,还挺开心,这是玉婴不当自己是外人。

两个人有说有笑往食堂走,这是快下班的时间,丁洁洁在是因为有点不舒服,今天没去,费南倒是准时下班了。

费南从外面进来,玉婴一时没认出来。他刚来时白白净净的,透着文弱,这才几天工夫,已经变了样子。

头发让风吹得直往起站,脸上也灰呛呛的,在门口拍打了半天,才开门进来。

“你这怎么回来的?”玉婴关切地问,她是安排费南和丁洁洁坐公交车的。

从那边回来,有一辆公交车,晚上五点收车,站点也不算远。

“我骑自行车来回跑呢,公交车等得太费劲了。”费南见大姐倒了洗脸水,道了谢,就一头扎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