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秋月已经像变了一个人,她眼中的光消失了。原来毁掉一个人这么简单。

原来那个单纯快乐的女孩不见了,她像一个游魂,在空荡荡的地狱,无处安身。

朱主任一瞧,当时也心疼了,带着哭腔说,“秋月呀,婶子对不起你,你别怪婶子,这是工作!”

“没事,在哪里签字?”秋月的柔顺让人格外心疼。她娴熟的签字,画押。

玉婴这才看到她的指甲缝里隐隐还有一丝红色,那应该是昨天留下的,这就像一道伤,印在了秋月的心里。

要给秋月做心理疏导,不然要出大事。玉婴暗自对自己说,她深吸一口气,现在是她要保护家人的时候了。

打发走朱主任,计大年总算克制了一下脾气,柔声问秋月,“老闺女,你想吃啥,我给你做。”

“吃面条吧。”秋月抬起头,无神的目光也不知落在哪里,梦呓一般说。

玉婴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计大年两步窜到厨房,烧火呛锅一气呵成,很快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过来,上面还放了一个荷包蛋。

秋月接过去,认真吃起来,一口一口。

“玉婴,你瞧着你秋月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这心里毛毛的。”徐大嘴叫过玉婴,小心翼翼地问。

“是不对劲,你看好了她,不要让她自己出去。”玉婴点了点头。

这工夫孟巧莲和小四走进来,一人手里捧着个大碗。

“这怎么还吃上了?小四熬的鸡汤,快喝这个,面条有什么吃头儿!”孟巧莲说着把大海碗放在桌上,过来抢秋月手里的面碗。

秋月竟然死死拉着碗不松手,也不吃,也不肯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孟巧莲有些慌,不知所措地看向玉婴。

突然秋月把手一松,差点把孟巧莲闪了一个咧趄。

秋月猛然一张嘴,直接吐了出来,把刚吃的东西全吐了。

“这孩子是病了吧!去医院吧!”孟巧莲叫道。

小四忙着就去叫出租车。

“我不出门,我哪也不去,不要让我出门!”秋月受了惊吓,死死拉住椅子不松手。

“没事,没事儿了!秋月姐没事,不用去医院!”玉婴忙出来主持局面。

正好惠宝过来,两个人撮起秋月,哄着去了孟巧莲那屋,让这边的人收拾残局。

“秋月姐,这事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严重,真的,我们会还你清白的。”玉婴细声细气地劝道。

“怎么还?我签字了啊。刚又签字了啊!”秋月全身抖得像一片风中的叶子,她哆嗦着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那都不算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玉婴搬起秋月的脸,跟她对视,“秋月姐你看着我,你回忆一下,我玉婴说过的事,哪件没做到?”

“嗯?”秋月茫然应道。

“你回答我,有没有做到!”玉婴再次让她集中精神。

“做到了。”秋月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点了点头。

“那就好,相信我!”玉婴挺起胸,现在她就是一个小战士,要出征了。

“可是我签字了……”秋月就绕不过这个槛儿了。

“没那么严重呀,来秋月,我们好好聊聊。”惠宝接替了玉婴的位置,玉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让言宽过来,突破口在小胖丫,现在唯一能跟同学们联系上的就是她,还是要从她嘴里掏实话,不用就给她点钱,看能买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宋玉桥被打的有些重,虽然都是皮外伤,可是一瘸一拐的,走路都不利索了。

他的情绪也不稳定,怕他再刺激秋月,玉婴让他们暂时先不要见面。

小胖丫就是见钱眼开的,还真好约,玉婴给了她一百元,把那天的细节又还原了一下,却一无所获。

言宽把玉婴送回家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天都黑了。

惠宝皱眉不展,玉婴就知道秋月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玉婴让他们看好了秋月,我总觉得她钻牛角尖了。”惠宝小声提醒。

玉婴又嘱咐了一遍徐大嘴夫妇,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为心里有事,玉婴睡得也不踏实。突然就睁开眼睛,正听到午夜钟声十二响,在寂静的夜里,心里毛毛的。

她突然觉得门口有动静,是轻轻一声门的开合,有人出去了?

玉婴心里一慌,急忙爬起来,拉过外套,穿上鞋就往外跑。

大门没有插,确实有人出去了。

玉婴追出门去,胡同口,两个人在撕扯。

是宋玉桥和秋月。

秋月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毛衫,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挣扎着,想要往外走。

宋玉桥死死搂着她不放。

“秋月你去哪啊?你魔障了吗?你回来,跟我回家!”宋玉桥哭得像个孩子。

“让我走!我洗不干净了!我不想这么活下去,让我走!”

秋月固执地说,她看也不看宋玉桥。

“你看着我!你听我说!”宋玉桥用力搬住她的脑袋,转向自己,一字一顿地说,“他们,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是我的,你只要在乎我就行了!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得好好给我活下去,你说了要给我生六个儿子!”

月凉如水,夜静得可怕。宋玉桥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像一把小刀子,尖尖的顶进心口,疼。

玉婴咬着嘴唇,泪扑簌簌往下掉,如果此生有一个人跟她这么说话,她一定好好跟着他,不管前路是什么,都不会松手。

她放心了,秋月会回头的。宋玉桥这样的男人,她舍不下。

“对不起!”秋月恢复了一些理智,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

“没有什么对不起!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去哪我去哪!你上刀山我也上!我跟定你了!”宋玉桥用力捧着秋月的脸蛋,盯着她的眼睛,逼视过去。

在他的呢喃声中,秋月涣散的目光慢慢收了回来。

胡同口那家的后窗亮起灯,秋月紧张起来。

“有人了!”

“我们回家吧!”宋玉桥趁机一把抱起她,大步向回走。

玉婴忙把大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上我们那屋。”玉婴说着打开房门。孟巧莲和惠宝都惊醒了,坐起身。

宋玉桥把秋月放在炕上,拉过玉婴的被子包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