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耳朵最灵的,知道今天来了陌生人,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虽然看不见她的长相,可她每次从身边经过时,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经久不散,这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现在听她说要让大家多赚钱,竟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东西,鼓起掌来。

惠宝哪见过这阵势,红着脸直摇头。刚她的话并没有落实,只是动个念头,从这一刻起就认真了。

快到中午时,她有心去卫生间,就拉着二丫比划一下。

这工夫老三和迟厂长都出去了,二丫就带着她出了厂门。

电机厂招待所就在旁边,老三早打过招呼的,服务员见到二丫她们很热情,直接让她们上了二楼。

电机厂的效益并不算好,招待所冷冷清清,本来就是给外地来办事的人住的,现在来人少,房间基本上都是空着。

八十年代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当地人不住店。都是有家的人,谁花钱住招待所呀。

可是有些社会人就喜欢住在旅店里,尤其是能揩到油,不花钱白住的地方。

二丫和惠宝上了二楼,就看到走廊最里面的间挂着厕所的牌子,一进门分左右,一边男一边女。

她们刚走到门口,里面走出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还提着裤子呢。

惠宝吓得尖叫一声,藏到二丫身后。

二丫也嗔那人鲁莽,刚要发作,等看清那人长相,就老实了。

她给惠宝使了一个眼色,推着返身往楼下走。

这时惠宝也看清了,那男人二十多岁,刷了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也不知用了多少发胶,一股廉价的香气袭人。

二丫知道这人叫老七,是齐四爷的手下,来厂子里要过钱,挺不是东西的。

老三到厂子来了以后,跟他打过交道,他是极不情愿的离开的。

现在也算是狭路相逢,别惹麻烦。

那老七满嘴的酒气,他是喝完了酒,跑招待所来睡觉的。

家里早不管他了,他就到处蹭吃喝,困了找个地方就睡。

像电机厂招待所这种地方,常年有他一个房间。

他刚去了一趟卫生间,酒醒了一些,出门时见两个女的,眼睛就是一亮。

喝完酒就容易闹事,身体燥热,这有送上门来的了?

惠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丫怎么吓成这样。她肚子胀的难受,还是想去卫生间的,就停下来拉住二丫,想要再比划解释一下。

二丫急了,哇啦哇啦叫起来。

老七对二丫还有印象,两三步就窜过来,哼了一声,“呵,这不是老三厂子里的哑巴吗?”

他醉眼朦胧,向惠宝脸上扫了几下,就移不开了。

原以为两个都是向阳炒货厂的人,可这位大不一样啊。

简单的白衬衣配牛仔裤,让她给穿出巴黎风了,这是外国时装杂志上的女人。

衬衣是定制的,立体裁剪,非常合体,把惠宝的腰身修饰得格外婀娜。

牛仔裤是紧身的,正好突出了她的娇翘。

老七抹了一把口水。

惠宝再不懂事,也知道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也吓到了,拉着二丫往下跑。

不想老七两步窜到他们前面,在楼梯上一横,把她们拦住。

“你走吧,这个留下陪七爷!”老七一伸手,把二丫拽下来,用力一甩,二丫连滚带爬摔到了二楼缓台上。

“你怎么打人!”惠宝一见,眼睛都喷火了,这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呢!

她想过去,不想老七拦腰就把她横抱住,向楼上拖去。

两个服务员只声音不对,跑过来看,也是敢怒不敢言。

二丫一看情形不对,撒腿就往出跑。

惠宝哪有老七的力气大,被他控制着一步也动不了,眼看就要被他拖到房间门口了。

老七刚出门时,门就是虚掩的,他一脚踹开,用力来拖惠宝。

惠宝用脚死死钩着门边,不往里去,她大声叫着救命。

可是空荡荡的走廊,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大概就是人间地狱吧。

惠宝不由得绝望起来。

老七毕竟有酒在身,拖她也很吃力,现在用不上力了,干脆就放弃,动手来撕她的衣服。

嘶嘶两下,惠宝的衣襟被撕开了,扣子被弹飞起来老七的脏手就要往里探……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铜盆飞过来,正砸在老七的脸上。老七吓一跳,哎哟一声松了手,整个人向后一跌。

惠宝趁机爬起身,这才看到是二丫带着一群工人赶来了。

工人们一人摸着一人背,站在门口,他们眼睛空洞,可是都在侧耳倾听,在等二丫的指令。

二丫把惠宝拖出来。老七已经追过来。

“哇哇哇!”二丫怪叫着,不知发出了什么指令。

奇怪的是工人们听懂了,死死堵在门口。

老七见到手的肥肉要飞,急了,照着眼前的人就是一拳。

那人登时就是满脸的花,可是摇晃一下又顶上去。

工人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形成一道人墙。

老七打了几下手都疼了,见他们倒是不怕死的样子。

只好恨恨作罢。

这时工人们才摸索着下楼来。

这边二丫已经把惠宝护送过来,把她送进办公室,又找了一件蓝大褂让她穿上。

惠宝哆哆嗦嗦给三层楼那边打了一个电话,宋玉桥听说这边发生的事,让她把门反锁,说马上就到。

二丫已经把工人们带回来了。惠宝忍不住跑出来,看着他们伤得鼻青脸肿,不由得一阵阵心疼。

他们都是为了她呀。

迟厂长也赶回来了,见状忙着帮他们处理伤口。

“迟阿姨,都怪我。”惠宝抽抽嗒嗒哭起来。

“没事,没事。你是不知道,我们厂子情况特殊,所以一向团结,有人欺负我们的人,我们就全上。我还帮他们打过架呢,这不算啥。看我这个假牙,就是打架让人打掉了。”迟厂长翻出一颗大金牙给惠宝看。

惠宝本来难过,见到大金牙,不由得咧嘴笑了。

她也学着二丫和迟厂长的样子,帮忙处理伤口。

有个工人的鼻子一直在出血。惠宝翻出自己的小花手绢,捻成卷塞到他的鼻子里,又伸手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仰头。

那人大概从来没被这么温柔的小手照顾过,整个人都僵了。惠宝也不嫌弃,一手抚着他的额头,慢慢帮他仰头。

“小姨呢!”宋玉桥带着几个工人冲进来,计春风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