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领着大军赶路,很快来到连桥附近。

连桥已经修复。

大军快速渡河,便又继续追赶。随着陈到麾下狼牙营的骑兵归队,军队掩杀的力量增强,由陈到领着骑兵袭扰掩杀。

张绣率领大军,紧随其后。

这样的情况从南阳郡的边境,一直持续到进入兖州境内。就算进入兖州后,张绣仍是没有撤军,下令继续掩杀。

足足追杀了曹操五十里,张绣才下令撤军,不再继续前进。

再继续前进,就深入敌境了。

那是孤军深入。

张绣带着军队自兖州撤回,回到鲁阳县境内后,就返回南阳郡去。

另一边,曹操也回到了阳翟县。

大军在阳翟县休整。

只是上至曹操,下至郭嘉、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好。这一遭攻打南阳郡,曹军的损失实在太大。

不仅折损了一万多精兵,还连损曹安民、于禁和曹纯三员大将。

曹安民和曹纯,都是曹操的亲族,是曹操的嫡系。

于禁是曹操的心腹。

不可能不管三人的死活。

中军大帐。

曹操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一双狭长的眸子眯起,透着森冷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他环顾郭嘉、夏侯渊等人,沉声道:“此战攻打张绣失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攻打张绣。可曹纯、曹安民和于禁,该怎么办?”

众人都哑口不言。

人落在了张绣的手中,要让张绣放人,那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联想到曹安民的下场,恐怕曹纯和于禁的处境都不怎么好。

曹操再度道:“怎么,一个个都没办法了吗?”

众人都不说话。

包括郭嘉,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办。

强攻无用!

难道求和吗?

这话郭嘉说不出来。

“报!”

营帐外,有士兵撩起营帐的门帘进入,说道:“启禀司空,程昱程大人求见。”

程昱,是曹操心腹,也是曹操的谋士之一。

攻打张绣,程昱留守许都。毕竟如今的许都,乃是天子脚下,朝臣都聚集许都,有诸多的事情要做,曹操必须有得力的人坐镇,才能稳定许都的局势。

曹操道:“让他进来。”

“喏!”

士兵转身去通知。

不一会儿,程昱头戴进贤冠,博领大衫,大步进入。程昱如今,已经五旬开外,是曹军中最年长的人。

程昱行事果断,且谋略出众,是曹操倚重的左膀右臂。

见到曹操,程昱拱手行礼。

曹操脸上打起一抹笑容,问道:“仲德公自许都来,有什么事情吗?”

仲德,是程昱的字。

曹操在程昱的表字后面冠以‘公’称呼,是对程昱的敬重。

程昱不卑不亢,说道:“如今许都城内,都在谈论主公和张绣交战的事情。”

“百姓议论,倒也罢了。”

“可是朝廷内外,上下的官员议论汹汹。许多官吏,都指责主公不该攻打张绣。因为张绣是国之干臣。他们都认为,张绣力战匈奴,斩杀匈奴左贤王呼厨泉,是有大功的,不宜讨伐。”

“这是许都的情况。”

“臣等压下了议论,后方暂时没有生出事端。但局势很微妙,不容乐观。卑职和荀攸、荀彧等人商议后,认为主公还未拿下张绣,那就撤兵。”

程昱说道:“主公的大军,一直被拖在南阳郡,对大局不利,也不利于掌控朝局。”

“唉……”

曹操闻言,叹息一声。

刚败给了张绣,后方又出现乱子,让曹操很是疲惫。

曹操道:“如今就算本官不想撤军,也只能撤退。我们和张绣交战,粮仓被焚毁,加上曹纯、于禁和曹安民,沦为张绣的俘虏,只能撤退了。眼下正愁着,该怎么处理此事。仲德公一向是有决断的,你有什么建议?”

程昱闻言,面色微变。

没想到,前线战事竟是如此的糜烂。

程昱不清楚战场的情况,说道:“请主公细说一番战事。”

曹操快速说了一遍,便道:“张绣此子狡诈无比,且用兵很厉害。他此前曾说,要在许都散播我兵败的消息,看来真见效了。”

程昱摇头道:“主公,许都方面散播出来的消息,不是张绣的人所为。消息的来源,都是忠于天子一系的官员所为。”

曹操惊讶道:“确定吗?”

程昱道:“可以肯定!”

曹操皱眉道:“看样子,我们又被张绣这厮骗了。”

程昱说道:“张绣肯定了解朝局,所以清楚后方会有消息传出。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眼下的难题,是朝臣纷纷上书,是要和主公夺权。”

曹操眼中掠过一抹厉色,道:“这些人,真当本官的刀不利吗?”

程昱道:“要对付这些人,是之后的事情,主公暂时也分身乏术。涉及到曹安民、曹纯和于禁,必定要换回三人的。”

曹操道:“张绣不会轻易放人,有曹纯三人在手,张绣那是占尽了优势。”

程昱道:“只要给足了好处,张绣也不会拒绝。”

曹操道:“仲德公有什么计策?”

程昱捋着颌下的胡须,神情镇定淡然,说道:“卑职有上、中、下三策,供主公挑选。”

曹操道:“说来听听!”

程昱缓缓道:“卑职的上策,是主公派遣一名使臣,去南阳和张绣洽谈结盟的事情。一方面,以朝廷的名义,提高张绣的官职;另一方面,再挑选合适的女子,和张绣联姻,稳固关系。”

“主公的大局,在徐州。”

“为保证张绣不掣肘主公,联姻极为必要。”

“除此外,再给于一定的好处,三管齐下,便有机会换回曹纯三人。”

程昱给出了上策后,又继续道:“卑职的中策,便是仅仅和张绣结盟。朝廷授予官职,再答应张绣一定的条件,让张绣交还曹纯三人。这一策,未必能稳住张绣,张绣也未必愿意交人。”

“下策,是和张绣谈判,看张绣要怎么才愿意放人。”

程昱神情肃然,提出了上中下三策。

曹操脸上的神情,变得冷下来,眼眸中透着不甘,说道:“仲德公,你所谓的上策,等于用本官的女儿,来换取张绣的不袭扰。”

程昱表情肃然,郑重道:“卑职刚才已经说过,可以采取中策。”

“但,上策是最为牢固。”

“主公如今占据兖州、青州和豫州,实力看上去不错,实际上,也是内忧外患,还不具备睥睨四方的实力。”

“北方有袁绍,东面有吕布和刘备,南面有袁术和刘表,如今西面还多了一个张绣,主公所处局势不妙。”

“要匡扶天下,势必有牺牲。”

程昱侃侃而谈,眼神犀利,说道:“再者,这天下的女子,那里粗俗的村妇,没有选择,只能是随便择一人终老,庸庸碌碌一辈子。”

“似主公这样的诸侯身份,膝下的子女,皆有用处,哪一个能自己选择夫家呢?”

“身在侯门,便身不由己。”

“算起来,张绣虽然是主公的敌人,但也不弱,算是一方霸主。主公的女儿嫁给张绣,并不委屈她,毕竟终究都要嫁人的,能嫁一个出色的人,那也是不错。”

对程昱而言,他只在乎曹操的大局。

为了曹操的大局,别说是牺牲曹操的女儿,就算是牺牲他,那他也是愿意的。

曹操听完后,沉吟不语。

事实上他的女儿,正如程昱所言,身在侯门,不可能自己选择夫婿,必定用来联姻,以笼络麾下的文臣武将,或者帮曹操巩固力量。

这是女子的价值。

曹操内心很快有了决断,问道:“你们认为,仲德公的建议如何?”

郭嘉道:“主公,卑职赞同。”

事实上郭嘉此前,就给曹操出了上中下三策。郭嘉的下策,就是让曹操和张绣化解干戈,然后和张绣结盟。

当时,曹操没有采纳。

到如今的这一步,也只能这么办,否则换不回曹纯等人。

夏侯渊、夏侯惇等人,也都是齐齐应下。

没有一个人反对。

曹操目光落在程昱的身上,说道:“谈判的事情,恐怕得仲德公走一遭南阳郡。你老成持重,应对得体,又机敏善辩,到张绣麾下,才能随机应变。”

程昱说道:“卑职责无旁贷,只是涉及到谈判的具体内容,必须有一个底线。如果没有一个最基本的条件,我难以和张绣洽谈。”

曹操颔首赞同,和程昱、郭嘉等人商议,定下了谈判的各项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