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再次给曲亦函作了缝合手术,翟沛庭在手术室门口等到她的时候,医生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脸的凝重,“短短十几小时内,我就给她作了两次缝合,你知道这对她身体有多大的危害吗?如果伤口感染炎症病发的话,她的性命将面临危险!接下来的时间,我希望你要做好情绪抚慰的工作。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出现我所担心的那种情况。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很繁重,你要辛苦一点了。”

“知道了。”翟沛庭点头,漆黑的眸子落在曲亦函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心再度开始疼痛。

曲亦函醒来时,看到翟沛庭双手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休息。

看到他疲惫而忧伤的面容,她瞬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顿时又是一阵掏心裂肺般的疼痛,眼泪无法控制地悄然而下。

她原以为她足够坚强,可以在他面前平静地面对失去孩子的事实,可以将那个伤口深埋在心底深处让谁都看不到。

可是,当孩子以那样残忍的方式出现时,她无法控制地崩溃了。

她才发现,原来她没有想像的坚强,她脆弱得不堪一击,尤其在他面前……

可是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她不能让他抛弃一切一直这样守着她。

他上次带那么多士兵偷袭,只怕是私自行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因此受罚。

受罚,他也不会在乎吧?

他一向为了她,是那么的不顾一切……

她已经连累了太多太多的人了,绝不能再把他也给拖垮了。

而且,她要坚强。

因为,在另一个城市的医院里,她的母亲还等着她的回归。

陆嫣然应该已经掀不起风浪了,对她构不成威胁了。

至于厉枫,他都对她报复到这种程度了,她还怕什么?

大不了以命相搏!

她恨恨地想着,双手紧攥成了拳。

这轻微的一动立即惊动了翟沛庭,他抬起头来焦虑异常地看着她,不安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给了他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

翟沛庭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研究着她。

她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孩子呢?你把他放哪里了?”

“存在殡仪馆。”翟沛庭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她轻轻点头,转眸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下雪了。”

“嗯。今年的雪特别多。”

“还有多久过年?”

“二十一天。”

“好慢啊!今年的时光特别漫长。”她幽幽轻叹。

那是因为有我的出现吗?

他很想这样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他不想听到她亲口承认。

她对他太过耿直,从来不在意她说出来的话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而这样的根源,只是因为她不爱他……

她起身坐了起来,看着他说:“我饿了。”

“想吃什么?”他拿出手机,“昨天晚上那家店可以吗?”

“嗯。就点昨天晚上我们吃的那些吧。”她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这一动,立即就牵动了伤口,立即身子一滞,浑身冷汗淋漓。

“你下床干嘛?”他急忙去扶她。

“我没事了。”她缓过劲来轻轻挣了一下,“我要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这样等外卖来了,我就可以立即开吃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饿。”

“别挣扎,我扶你。要不,我就抱你过去!我受够了你这样折腾自己!”他威胁着。

“好吧。你扶着吧。”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任由他扶着自己慢吞吞一步一步地挪向卫生间。

送她进卫生间,翟沛庭关上了门,靠在墙边想事情。

等曲亦函打开门时,他又立即伸手扶住了她。

洗漱过后的她,面容清新,将方才的忧伤与沉重洗去不少,他看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太过坚强了。

比一个男人还坚强。

他都不敢想像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时,他能否做到她这种程度。

这样的她让她身边的男人相形见绌,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被需要……

他很无力,不知道时朕宇在她身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扶着她刚在床上躺下,就听到有人叩门。

他走过去打开了门,接过快递人员手里的外卖。

曲亦函吃得很慢,每咽一口眉头都会皱了下,像难以下咽一般。

显然她是没有胃口的,她只是在强迫着自己进食补充营养,因为她必须得有足够的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他的心里莫名难过和心疼,深深地恨着她的坚强。

她为什么就不可以软弱一点?

为什么就不可以任性地将忧伤转嫁给他一点?

天天活得像个女斗士一样何苦呢?

只是所有的情绪,他都无法向她渲泄,不是不愿,是不舍得……

他将所有的郁闷都发泄在了食物上,每一次都狠狠地咬下去,不过一会儿,他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风卷残云般吃干净了。

“吃饱了吗?没吃饱,我这里还有。”她将一份蒸饺递到他面前。

“不用。”他推开了,扯了纸巾狠狠地擦着嘴。

曲亦函没有强求,拿回来继续慢慢吃着。

四十分钟后,她终于吃完了,接过翟沛庭递过来的纸巾,低声道了谢。

翟沛庭起身将快餐盒拢到一起扔进袋子里,淡淡地说:“休息一下吧。”

曲亦函却摇头,“我不累。我想去看看孩子,想为他举行个简单的仪式,然后入土为安,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后送他一程。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样的他多少要欣慰些吧?”

说到最后,她眸中泪光若隐若现。

这样的她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他轻轻点头,“行。我打电话安排一下。在此之前,你先闭着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嗯。”她点点头,依言轻轻阖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再客气而疏离地跟他说谢谢。

一个半小时后,曲亦函站在了火炉前,亲手将孩子送了进去,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孩子一点点地吞噬掉,最后完完全全地化为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