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筱乔眼底浮起一抹带着期待的恨意。

在关唐时,唐诗语仗着唐明坤的默许,持凶伤人,妄图置她于死地,杀人灭口。

住院的这些天,她原本以为唐诗语会因此很快得到什么宣判。

可没想到,事情丝毫都没有什么进展。

她特意向前几天来的那个律师何晓打听过,据说是因为伤人的证据不足,唐诗语只被请去调查了两次,甚至都没有拘留,就又放了回来。

“具体如何惩戒,六爷还并未直接交代,只让人将医院这边守卫了起来,保证您的安全。”

她现在要的不是什么安全,而是让唐诗语受到应有的惩罚。

郗天祁离开京城,又没特意交代,唐诗语找了点关系,就继续逍遥法外去了。

关筱乔对此十分的不甘心。

于是就想了点办法,故意支开了守在医院外的人,让唐诗语得以顺利地过来挑衅。

她知道以关唐目前的状况,不是唐明坤先过来求她,就是唐诗语过来挑衅。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唐诗语持凶伤人,又闯进医院滋事挑衅,再次行凶,我们会按照流程办事的。”

听民警这么说,关筱乔心里顿时觉得解恨多了。

复仇这种事情,与其等着旁人回来替她出气,倒不如自己先一步下手为快。

唐诗语这根刺,她迟早都是要将她给拔出来的。

民警又向关筱乔询问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简单做了口供,关筱乔都十分的配合了。

签完字后,民警直接就走了。

“夫人,您这是在以身试险!”

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今天这危险的一幕,竟然是她故意设计与纵容的,小护士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个唐诗语对您原本就是有杀人动机的,您受了伤,应该在医院里好好休养,怎么能负着伤,还再次让她伤害你呢?你知道刚才如果我们再晚来一分钟,甚至几十秒,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关筱乔朝她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说话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说她是在担心,可听她说话的内容,分明又跟是在训斥人一样。

“不要紧。”

她随意应付了一句,紧着又咳嗽了一阵,震得肩头的伤口生生直疼,索性直接缩进了被子里。

小护士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替她将药水重新给输上,一边还仍旧不忘唠唠叨叨,

“我妈以前就告诉过我,被人欺负了,可以给他欺负回去,但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不然的话,自己吃亏了反而就不划算。

这就跟被狗咬了一样,它咬了你一口,你肯定不能直接咬回去,只要等回头它不在意的时候,随便弄个棍子,老鼠药什么的,一下子给弄死,才算是明智。总之不管怎么样,你不能让自己伤着了,这才最重要。”

关筱乔抿了抿嘴,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人还挺唠叨。

“夫人,你现在感觉好点没?”

小护士不忘又关心道。

“你多大了?”关筱乔突然问。

“二十。”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十八岁就开始实习了,经验是很丰富的。”

好似怕关筱乔嫌弃她太年轻一样,小护士不忘强调了一句。

关筱乔笑了笑,“你以后,叫我一声姐就好了,别叫我‘夫人’。”

小护士愣了愣,“啊?”

“我也不是什么‘夫人’。”

“怎么不是呢,你是六夫人呀!”

这孩子,还真是怪较真的。

关筱乔哭笑不得,心里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滋味,“很快,就不是了。”

等郗天祁回来,他们就要办理离婚手续,以后,他们就不再有任何的关系了。

她当然,也不再是什么“六夫人”。

“你想要多快?”

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声音。

还没等她看过去,人影已经走到跟前,刚还想着一回来就要跟他去离婚的男人,就这么冷不防突然出现。

“六爷!”

小护士显得格外欣喜的样子,可下一刻立马又露出满脸的惶恐。

想要就刚才的事情向他解释一番,被郗天祁凉凉的一个眼神看过去,立刻站起身,端起托盘就跑。

本来也没觉得他回来会怎么样的关筱乔,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原本一直想着,等他回来,就去离婚,从此分开。

明明以为还会有一阵子,却这么突然见他到来的猝不及防。

郗天祁双手抄进裤兜里,慢吞吞地朝她床前走了几步,脸上没有什么神色。

可是对于一贯嬉笑不羁的人来说,没有表情,就已经是不好的表情。

他的胸口明显地有几分起伏,大约是因为生气,看上去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说说,你是有多不想当这个‘六夫人’。”

他垂眼看他,气势逼人。

关筱乔下意识撑了撑胳膊,想要坐起身来,可肩膀上的伤口一动就疼的厉害,刚才又被唐诗语一顿伤害,整个人浑身无力地又躺了回去。

郗天祁的眸色动了动,突然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知道爷是想等你养好伤了就去离婚,所以干脆就不想好了,弄个唐诗语过来,将自己往死里整?怎么,你是觉得,生是我郗家的人,死了也要埋进我郗家的祖坟里么?

关筱乔,你不想离婚,可以跟爷直说,何必来这种苦肉计,跟自己过不去呢?”

冷嘲热讽的语调,听得关筱乔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原本就呼吸不太顺畅的胸口,一阵堵得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六爷……误会了……”

话没说完,突然被他一把掐住了下巴,“擅自支开我留在医院的人,放唐诗语那个疯女人进来撒泼,还故意不摁铃,关筱乔,你想死吗?”

几天未见,郗天祁的眉眼仍旧还是那样的熟悉,可他们之间,却仿佛已经隔了一世。

陌生的好似从来都不认识过一般。

关筱乔摇了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郗天祁的眼角明显张了一下,好似被她这句话给气的不轻。

却又在下一刻,猛地将手给抽开。

太过粗暴的动作,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给搡开一般。

“说的是哈,是死是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跟爷又有什么关系?”

郗天祁突然站起身,随意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脸随性的不屑之色,

“反正看你现在,也活的好好的。那就好好活着,等好了,就去离婚。自然就不是什么夫人了。”

说完,就连一个目光也没有瞥下留给她,直接扭过头朝外走了。

关筱乔躺回枕头里,长松了一口气,眼角莫名滚了两行泪下来……

何毕从电梯里出来,刚想朝病房的方向奔去,突然就见郗天祁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诧异地朝安全楼道口看了看,又转身看了眼眼前的人。

没错,是郗天祁。

他不仅先自己一步,从安全楼梯上了这二十八楼,而且都已经看过了关筱乔,还出来了。

虽说电梯拥堵他在下面等了一会,但他这徒步上二十八楼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怎么样?”

何毕上前两步,忍不住问道。

“姚警官说,刚才的情况很是凶险……”

“自己找死,活该!”

话没说完,就被郗天祁毫不留情地打断。

人已经越过他朝着电梯口走去。

何毕连忙追上去,“那夫人现在……”

“能有什么事儿,活的好好的!”

他没好气道,“尽瞎耽搁爷的时间!”

瞧这位爷这一副怨忿的模样,就好像和病房里那位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可何毕分明还记得,就在上一刻,他们在楼下看见被带走的唐诗语时,郗天祁只看了一眼她衣服上染上的血迹,转身就朝楼上狂奔而去。

等不及拥堵的电梯,就直接安全通道上去……

转眼间就又是这副压根不屑的模样,还说什么耽误他的时间,事实上压根也没人让他去看上面那位。

何毕实在是觉得,这位爷怕是这些年口是心非的惯了,以至于都成了一种习惯。

“还有,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再喊她什么‘夫人’,马上她就不是了!”

郗天祁进了电梯,又没好气地添了一句。

何毕也顾不上此时自己满心的雾水,只神色一凛,果决地应了声,“是。”

医院里的电梯下起来永远比上去时候的快,当到达一楼的灯亮起的时候,郗天祁人一时间还没反应的过来,只愣愣地站在电梯的一角发呆。

何毕忍不住提醒他,“六爷?”

郗天祁从镜子里朝他看了眼,眼神里有几分迷惑。

何毕心里叹了口气,刚想要说到了,郗天祁人已经直接出了电梯。

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了脚步,若有似无地抬了抬头,就好像这样子能看到此时二十八楼的人一般。

“医院里的人竟然给她撤走了。”郗天祁突然冷哼了一声。

“给她办个出院,送到老宅去关着。”

他神色忿然,一副将她打进冷宫的姿态。

何毕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干脆应了声,“是。”

说完跟着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才刚走到门厅处,突然被一个猛地一把拽住。

何毕下意识就要上前动手,却听是一道熟悉的女声,“郗天祁!”

颜木兮一颗脑袋被丝巾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墨镜口罩,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何毕一定当场要给她撂倒。

“你回来了!”

她激动地将墨镜给摘下,露出瞪得圆圆的一双大眼,“正好,我要找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