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瑀?

杨广眸子一暗,交代丫鬟喜鹊照顾好瑾苏,他急急步入书房,那男子早已在此等候了许久。

“微臣哥舒瑀见过太子殿下。”

“你来做什么?”杨广向前,正襟坐下,“哥舒瑀,你我的交易已经结束,你今日来此,又想要图谋什么?”

“图谋?”

他笑,“在殿下心中,微臣便是一个只会图谋的卑鄙小人?还是殿下您怕,怕我将你所做的一切都告诉太子妃?”

“哥舒瑀!”

他起身,凌厉的双眸扫过面前男子,“莫要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本王只是与你合作,就算所有的都为本王算计,也轮不到你在此威胁本王!本王还未问你,你到底给瑾苏吃了什么?她的确是没了记忆,可她的毒怎么又会反复无常!哥舒瑀你记得,若是她有什么不测,本王定要你全家陪葬!”

男人向前一步,重重低笑了起来。

“是萧望害她毒发,关我何事?微臣今日前来就是想送上解药的,不过太子殿下,似乎一点也不领情呢。”

“你有解药?”

“毒是我下的,我自然是有解药的。”他笑,看着那锦衣男子,“殿下何必用那般要杀人的目光看我?若非我设计逼她离开萧望,你又怎会抱得美人归?”

“你究竟是谁?”

杨广抬头,审视的看他,“你和萧望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令你不惜对一个柔弱女子下手?哥舒瑀,为何本王会觉得你很可怕?到底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什么殿下不必知道,只要殿下明白,微臣和你的目标是同一个。至于其他,不是殿下需要担心的。”

他低声,从袖口处拿出一碧绿瓷瓶递上前,“殿下若不放心,大可叫人来检查这解药的真假。微臣还有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语罢,优雅转身,大踏步离开。

“她怎么样?”

杨广回到房间时,满屋子的太医已被钟瑶赶走,四周门窗大开,冷风瑟瑟吹进屋内。

“刚才屋内人太多,她需要新鲜空气,”钟瑶蹙眉,“我分明已为她压制住了毒性,为何又会反复?我不是叫你照顾好她?你究竟给她吃了什么?”

“刚才有人送来的解药,你看看真伪。”他也不回答女子连珠炮的问题,只是递上那碧绿瓷瓶,要她查看。

钟瑶瞪他,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瓷瓶。

“是西域的还魂丹。”她打开瓶盖,精致的瓷瓶中只见一小小的褐色药丸。

“就是那传说中可解百毒的还魂丹?”

“是。”她点头,“只是传闻中,还魂丹早已失踪近百年,这药又是谁交给你的?”

“是一个故人。”

杨广避而不答,“既然失踪百年,你怎么肯定它就是还魂丹,而不是什么□□之类?”

“我不确定。”

少女低声,“只是瑾苏支撑不了多久了,用药还会有一线希望。”

“好。”

男人看着榻上那愈发纤细的女子,心中钝痛,他重重闭眸,“若是她撑不过去,大不了本王陪她一起走。刀山油锅,我绝不会放她独自一人。”

他声音很低,很轻,看得钟瑶一阵心酸。她想他心尖上的女子虽从不曾爱过他,可他却还是能时时守护着她,可他们呢?她的钟宸,她的冤家,到底何时才会醒过来?日日夜夜,她对着那冰冷的身躯,对他轻言细语诉说爱意,可他,会听得到吗?

她转身,低声苦笑。

“你先出去吧,叫人打一桶热水进来,我替她净身排毒。”

“好。”

杨广应,深深看了榻上之人一眼,转身出门。

瑾苏是被周遭的热气所熏得清醒,她揉了揉还在发涨的头,才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方宽大的木桶之中,而手臂的穴道之上还插着几根细细银针。

“你醒了?”

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瑶儿?”她蹙眉,“你怎会在这儿?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也想问你怎么了。”钟瑶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是不是觉得有一个现成的神医在你就不用白不用了?萧瑾苏你长没长脑子啊,就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你这么胡乱的折腾!”

“不要生气嘛,我知道我的瑶儿最好了,对不对?”瑾苏回头,伸出手去摇她的胳膊,“我才不怕死呢,何况有你这个天下第一女神医在,我怎会有事?”

“你呀,”钟瑶无奈,点她的鼻尖,“你知不知道这次我险些就救不了你了?要不是杨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颗还魂丹,你早就去见阎罗王了!你这几日究竟又吃了什么,为何你的毒会一再反复,甚至更甚从前?”

“我不知道。”瑾苏摇头,“从那日去祭拜爹娘后,我便昏睡了三日,太子说我是风寒入体才会体力不支,可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却完完全全的想不起来了。今晚在朝廷的晚宴上我见到了望哥哥,他的态度变得好奇怪,瑶儿,我甚至感觉,他在恨我。”

“恨你?”女子蹙眉,“你的意思是,其实这几日之内是发生过什么的,只是有人不想你知道,所以故意下药消除你的记忆,又因这药与你体内残留的毒相互催生,所以加重了你的毒性?”

“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杨广?”

“不,是哥舒瑀。”瑾苏声音很低,“就是突厥派来的使节大人,他很不寻常,我看得出,他和望哥哥是旧识,甚至连杨语兰都认得他。今夜,他更是处处针对我,似乎故意挑拨我和望哥哥的关系。可望哥哥对他,却好像一直退让,甚至退让的过了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而言之,这一切都不寻常的很。”

“你要我去派人去查他的底细?”

“是。”她点头,“还有一事,我想求你。”

“你想去见萧望?”

“我想要问清楚他,究竟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我还要和他解释,瑶儿,求你带我出去。”

“瑾苏。”

钟瑶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今日已是初七了。”

初七,还有三日,她就是别人的妻了。

那些如烟过去,真也好,假也罢,是是非非,还有什么可辩白的呢?

瑾苏一愣,纤细的手指死死陷入皮肉中,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瑶儿,我是不是做错了?”她说,“我只是想逼他带我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我只是想独自占有他罢了。可是我费尽了心思,赔上了一切,却换不来他的一句带我走。到如今,是否真的覆水难收了?”

她无声笑笑,声音愈发低喃,“还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我根本就及不上他的宏图大业,三千功名?你可知道,那日他竟对我说他要谋逆,他说要我等他。可这怎么可能,为何我觉得,我竟是愈来愈看不懂他了。”

钟瑶呼吸猛地一滞,目光有些涣散,看向她,那嘴边的话已是脱口而出。“若他当真如此,你又会如何?”

“瑶儿?”

瑾苏一惊,“你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该去亲自问他。”钟瑶后退一步,“瑾苏,你做错了,你的确是做错了,你不该不信他对你的感情,更加不该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去逼迫他。可未到最后一日,一切都有转机。你该和他好好谈谈,把你们之间所有的误会所有的秘密全部解释清楚,而不该是现在这样。为何你们心内明明都只有彼此,却不肯排除所有困难不顾一切的相爱?而不像我,想爱,却是爱而不得。”

“瑶儿,总有一天钟宸他会醒过来的,你别难过,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恩。”

她应,“我替你收针,然后我们去将军府。”

可话才刚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瑾苏抬头看去,那挡住了木桶的屏风已被人重重推开。水嫩的双瞳毫无意外的对上一双不同于平日温文的暴怒黑眸。

“太、太子殿下?”

☆、第二十七章 阴谋

瑾苏抬头看去,那挡住了木桶的屏风已被人重重推开。水嫩的双瞳毫无意外的对上一双不同于平日温文的暴怒黑眸。

“太、太子殿下?”

男人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子上氤氲了重重一层阴霾,那浑身散发出的冰冷寒意让瑾苏不觉重重瑟缩了一下。

她从不知道,那向来都如阳光般和煦的男子,竟也会有这样骇人的一面。

“你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瑾儿,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为何不让本王陪你一起去?”

“你......”赤.裸在水外的手臂不可遏制的颤抖着,她压低了身子,埋在木桶之中。“你先出去,我衣衫不整,与你...于理不合。”

“于理不合?你是我的人,还有三日,你就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我之间,还需要在乎这些吗?”

杨广步步逼近,黑瞳是压抑不住的怒火。“我以为终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我以为我会等到你真真正正的忘记他。可是萧瑾苏,这么多日了,我待你不够好吗?你为何不明白?又是为何不愿意接受我?萧瑾苏,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想他今日一定是疯了,若是正常的,他又怎会对着她说出这种话。可是她可知,他为了得到她又费了多少力气和精力,他从没有那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即便是皇位。他甚至觉得千般锦绣万里江山都不如她一颦一笑,可是瑾苏,萧瑾苏,你到底懂不懂?

“太子殿下......”

“不要叫我太子殿下!”

他吼着,“萧瑾苏,你哪儿也别想去,我告诉你,你休想离开我,你休想!”

他转身,用力甩上门。

“哐当”一声。

屋内人清楚的知道,这门,被落了锁。

瑾苏从未见过他这般暴怒的样子,细细的手臂微微颤着,大大的双眼写满了不知所措,“瑶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就知道这个杨广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要你偏要招惹上他!”她瞪着门口的方向,“关你也就算了,他凭什么把我也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瑶儿...”她乞求,“你知不知道,太子他对我很好的,成亲也是我提出来的,现在我这样对他,他一定很失望很伤心,不然,他是不会这样对我的。”

“萧瑾苏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对他有负罪感,还是你舍不得他,你不会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他了吧!”

“我...当然没有。”

“哼,有没有也是你自己说的。”她撇撇嘴,“其实如果没有萧望的话,杨广也不错啊,当朝堂堂的太子殿下,又是生得翩翩风度,最难得是还对你一往情深。其实这么想想,做太子妃也挺好的,是不是?”

“瑶儿!”瑾苏瞪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钟瑶看着她,“你敢说你对他是完全没有感觉吗?若是如此,你为何会那么在乎他的感觉?”

“我只是对他愧疚而已。”瑾苏眸子一暗,声音也低沉了许多,“瑶儿,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

“那又如何?”她反问,“瑾苏,你未免太天真了吧,你以为杨广真是什么翩翩佳公子吗?你认为,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当真和他一丝关系都没有?”

“我不知道。”

她摇头。

只是若是深想,又怎会不懂呢?有些事情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查不愿去信。就像萧望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怀疑了那么多次甚至肯定了那么多次却始终不敢去证实。又像是杨广,无论他做过什么算计过什么,可终究到尾,他付出了一整颗真心对她,她又怎能忍心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