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狰狞的面孔,淬毒的话语,无一不像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江向淮。

这句话, 江知禾听多了,对于周水无理智的姿态,他视若无睹的微仰头。

你想见我, 就是让我看着你发疯?他说。

呵呵呵周水持续着这个笑声半响,幽幽的盯着他, 说:不,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开心多久。

江知禾颔首低眉, 直白道:那你看到了,可以放心进去了?

额角的伤口被她悠然地抓了一下,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再配上她一身嫣红的蔷薇礼服, 显得整个人怵目惊心。

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她审视着江知禾,接着说:是不是不见了?

江知禾倏地撩起眼睫, 漠然地与她对视。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江知禾表面看起来越是冷漠,内心的偏执就更盛。

周水仿佛是料定他的脾性, 嘴角上扬,不停的刺激他:啧,真够冷血,你也就这点血液是随了我和你父亲。

骨子里都透着阴冷。

江知禾面无表情,只有漆黑的眼珠愈发深诲。

血珠滚动在肩窝,继而又顺着锁骨往下没入。周水伸手抹了一下,胸前一片艳红。

缄默良久后,江知禾身体稍微倾斜,这是一个随时能攻击的姿势,说完了?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周水一时分不清他的想法,只能神经质的转动眼珠,低声呢喃起来: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我还没说到重点呢。

江知禾确实是没什么耐心看她发疯。

然而周水耐心却很好,这一次她轻轻抚平裙子上的皱褶,幽幽说到: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嗯,怎么说呢。

我也就是随便发了几条视频和照片给他,送他个惊喜,他应该很开心,很喜欢吧?

说到这里,周水认真的看着他:毕竟,那是你这十三年里最美好的回忆?对吧?

你说,他看到你像条狗一样的在地下室打滚,发怒?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看到你被各种

隔离室瞬间安静下来,江知禾身体弓起,单手掐着周水脖颈。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把周水自床上提起来,江知禾似是而非地望着她,舒服吗?我这可是像你们学的。现在还给你,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江向淮挺高尚的?真把自己当神?

周水刚开始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涨红着脸,双脚不停的朝地面瞎蹬。

有那么一秒,窒息的压抑感,让周水感觉自己能随时停止呼吸。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慌了心,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词语,又随着喉腔的挤压咽了下去。

她的面色逐渐变成青灰色,眼珠向上翻滚。江知禾低头挨在她的耳边,用着最平淡轻盈的语气低语:放心,你死不了

哐当

里面发出一声惨叫和撞墙的声音,外面两个警察员听到声响,互相对视一眼,同时转身破门而入。

入眼的是江知禾被周水抓着衣襟朝墙上撞去,单人床侧翻在另一边。江知禾原本缠着的白纱布变成了血红色,一滴血珠从纱布里淌出,滴落在瓷砖地板上。

警员小哥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向前一步,攥着周水胳膊反手置在身后,屈膝顶撞她的腿弯处,周水膝盖一疼,忍不住跌在在地。

我没有!周水嘶吼出声。

别说话!警员小哥呵道:闭嘴!安静!

江知禾被同伴掺抚着站直身体,他眼神慌张的看向警员小哥:别凶她,我妈妈不是故意的。

这一声妈妈刺激到了周水,周水也不管身后置着她胳膊的警察,癫狂着肢体,厉声诟骂:你给我闭嘴!我不是你妈,你不配叫我,你怎么不去死,是我们没治好你!好后悔没弄死你

她这一番话颠三倒四,却让两个警员黑了脸。同伴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是不是亲妈?

亲妈?周水蓦地抬起头盯着他:他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用来玩弄的狗。

周水已经彻底失控,他不配,他不过是我们代孕出来的狗!

同伴:

他张了张嘴,最后偏头看向身边的江知禾,江知禾脸上没有惊讶,只有沉静。

你先回去。警员小哥朝江知禾道:剩下的事我们处理,江知禾同学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江知禾淡淡地应了一声,临走前瞥了一眼跌倒在地的周水,掩上门。

那个被弄脏的羽绒服留在了隔离室里。

脸颊渲染着血痕,江知禾抬手揩掉,神色自若地回到病房。

病房里空荡荡的,那个内敛的少年走了。

但又好像没走,因为角落里还遗留着顾然走时忘记带走的书包。

江知禾不知道顾然有没有看那些视频,也不知道顾然看了是什么心情。

觉得他可怜,恐怖,还是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江知禾倚在矮窗边,窗外是白色里掺杂着碧水色的松树,静悄悄的。绰绰的鹅雪像飘荡缭绕的蒲公英,触手可及。

但是他支离破碎的,拢不起任何人。

门外走廊传来低声的话语,余音回荡至静谧的医院,又悄然无声地恢复安静。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江知禾把手指伸平,擦过矮窗的窗框,指尖触碰及玻璃上的潮湿,指腹一片冰凉。

晚间将近凌晨时,顾然回来了。

他穿过昏暗的走廊,带着一身冷气打开了江知禾所在的病房门。

周邻挨着的病房此时已经休憩,顾然推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朝里面瞅,病房里没有人,安安静静的。

顾然心脏蓦然一紧,顾不得其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冷白色的被褥很整齐干净,完全没有江知禾住留的影子。

他慌张着转过身,却对上了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睛。

顾然瞬间哑然:你刚去哪了?

江知禾抿着薄唇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不冷,就是有一点难过,好像顾然是和谁跑了,不要他的感觉。他面容俊美,不笑时让人感觉疏离,却能用眼神扎人心窝。

顾然脸上的潮红更甚,说不出是低烧严重了,还是尴尬出来的。

我顾然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刚刚没看见你在病房,以为你出院了。

他的脸上全是担忧和焦虑,江知禾一时分不清他的情绪。

顾然有点心神不宁,加上低烧好像更严重了,他感觉自己有点疲劳,身体也很沉重。

你怎么不说话?顾然无知觉的嘀咕:你生气了吗?

是不是我突然不见了,你生气了?

对不起,顾然向前迈了一小步,抓住他垂放的手指:我不是故意的,我

江知禾抱住了他,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把顾然拢进了怀里,他无声的在顾然耳后落了个吻:别在跑了。

我没跑顾然轻声呢喃:世界上谁都会跑,唯独我不会,我可是你的所有物。

江知禾的身体有点颤抖,他没有问顾然去哪了,也没有问他看见视频没。此时的他,从身到心,都只想拥抱这个人。

对了,顾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稍微退出些许怀抱,仰起脸看着江知禾:给你个惊喜,要不要?

江知禾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什么惊喜?

顾然的身上很烫,他有点糊涂了,但理智还在。

你等我一下。

江知禾的手停留在顾然的侧腰上,将落未落。

顾然似乎有点站不住脚,边摸裤兜边喘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是我今晚给你的惊喜。你要好好收藏起来,不要弄丢。

这个东西很灵的,会让你一生平安,好运。还能让你心想事成呢。

他竭尽所能去夸,妄想一切安好都属于江知禾。可说到最后,却还是止不住看向江知禾,眼里全是炽热与支配。

江知禾看着手里的平安符,沙哑道:你今天去哪了?

福安寺。他说。

顾然的声音分明很轻,落在江知禾的耳边却格外清晰。

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被净化了一样。

为什么去?

顾然轻声道:我想你平安,健康,快乐。

他们十指交握,顾然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以顾然之名,许你岁岁平安。

江知禾听完,红着眼框落了泪,这是他第一次哭,也是唯一为了一个男孩哭。

他学不会爱别人,但他的心会尊从本能爱上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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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手心贴手心, 温度相互融洽,情绪会使人感染。顾然身体止不住颤抖,他倾身靠近, 额头抵在江知禾肩膀上, 声音沙哑:江知禾, 我喜欢你。

这句话,我一直没出说出来。顾然声音很小, 额心在他薄薄的毛衣上轻蹭:现在是时候了吧?

江知禾抬手摁住他的后脑勺,更加用力搂紧腰身,他将脸埋进顾然发间,声音很轻, 仿佛在在承诺:是,以后的时间都归你。

顾然闻言哼笑起来,他感觉脑袋有点黏糊, 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江知禾, 我好难受啊。

身体簌然腾空,他被江知禾抱了起来, 顾然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嘀咕起来:我好像飞起来了。

你没飞,江知禾抱着他朝床边走去, 是低烧严重了。

是吗?顾然低声细语。

江知禾把顾然放在床边坐好,弯腰与他对视,他的眼尾泛红, 漆黑的眼睛更加深邃,他说:谢谢你。

不要。

顾然坐在病床上,半阖眼看他。他出门太急, 只穿了件浅色的高冷毛衣和牛仔裤,再往下露出一截萤白的脚裸,不安地在晃悠。

不要谢谢。顾然抬起胳膊,轻点他的眼尾:我要你好好的就行。

江知禾附和:好,不要谢谢。

他不太清醒地勾住江知禾的肩膀,脸却朝向另一边偏着,一半是迷糊,一半是内心止不住的狂热:好奇怪哦,它在为你跳动。

江知禾俯首耳语,铺开静谧的房间,他们的呼吸纠缠。

你好傻。

值得吗?

值得。

这一次顾然没有精力拒绝吃药或者打针了。

他恹恹地倚靠在床头,强撑着精神同江知禾聊天,我昨晚以为今天就会好的,谁知道它居然和我反着来

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江知禾就坐在顾然昨晚坐的陪护椅子上,静静地听他抱怨。

他的神情很凝重,像是心里压着解不开的题。顾然一时禁音,呼吸也放得很轻。

他的左手背上扎着针,正在打点滴。顾然不敢乱动,也没啥力气动。

江知禾沉思了片刻,这才察觉身边的人安静了下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怎么了,江知禾倾身靠近,用手背碰他额头:难受?

顾然摇头,抿着唇不语。

江知禾掌心盖住他打点滴的手,语气温柔:困不困?

有点,顾然含糊不清道:但是不想睡。

江知禾捂着他手背的力气不大,直起身体,挎上了病床。

你顾然怔然,因为江知禾侧躺在了他的身旁,单手托着他的脸颊靠进胸膛里。

困了就睡吧。

随着他说话的时候,胸腔起伏不定。顾然侧趴在他的怀里,听着砰砰砰 的心跳声,感觉身体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江知禾

江知禾:嗯。

你是不是顾然停了一秒,接着说:是不是觉得心里难受啊。

江知禾否决:不是。

顾然后仰头,注视着他的下巴,轻声道:你,你父母,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