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就停在医院楼下,老八和司机撑着黑色的大伞等在那里,见他们走出医院大门,立马迎上来。

“嫂子,节哀。”

老八一句话,让沐晓的眼泪流的愈发汹涌。

钟晟眉心一皱,冰冷的目光扫过去,当即让老八打了个寒战,悔地直想扇自己嘴巴。

叫你嘴快!叫你逞能!

没看到嫂子正难过着,这时候跟她说这个,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老八再不敢多言,待两人上了车,就坐进了副驾驶,专注起前方的路况。

可随着离墓园的距离越来越近,老八就发现,自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难道还在计较自己刚刚的那一时嘴快?不见得啊,要真是如此,他早就被踹下去了。而且,依照老八这两年的察言观色,能让大哥藏不住内心情绪的人,普天之下也唯有此刻坐在他身边的嫂子了。

可是嫂子她不是正靠在大哥的怀里睡着吗?难得见她如此温顺,按理说怎么都该是高兴的,这怎么脸色会越来越吓人呢?

老八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那个胆子去一探究竟,只能忍住了装作没看见。

而钟晟确实是在不爽。

不爽的原因在于,他不容她拒绝地把她带去华容的葬礼,可就在方才突然意识到,华容和勤孟远葬在同一个墓园。

也就是说,等下到了目的地,她一定会想起勤孟远,说不定,在祭拜了母亲之后,还会到他的墓前去述上一番衷肠。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路程已过半,说出去的话又如泼出去的水,如果现在令车原路返回,那也未免太过卑鄙小人。

所以只能强忍着不爽,但如此,脸色也就自然而然地黑了下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沐晓,却是无暇顾及自己跟自己生气的钟晟,透过车窗,她已经看到了席默临的车。

墓园大门近在眼前,沿着台阶走上去,后面便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桥梁。

细雨如丝,烟雾朦胧。

半山上的湿气比起山下,愈发的重,才走了不到十几米,头发和肩头已经沾了水汽。

然而尽管雨雾厚重,沐晓还是远远地看到了前方的人影。

这是一场简单到不能再精简的葬礼,加上主持葬礼的司仪,不过寥寥三五个人。

沐晓赶到时,葬礼已经接近尾声,而看到妹妹出现,沐晚不免意外,但最终没有再问,将手中的白菊递给她,和她身边的钟晟。

沐晓将白菊放在母亲的墓碑前,跪下去,“妈,不孝女沐晓,为您送行。”

说完俯下身去,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额头都磕在冰凉湿润的石板上,发出声响。

钟晟本意欲去拦,最终还是作罢。走到席默临旁边去,背靠着身后的常青树,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我不抽。”席默临将他递过来的烟盒推回去,说,“戒了。”

钟晟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挑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燃了烟深吸一口,眯着眼看向不远处的前方,依旧直挺挺跪在华容墓前的沐晓。

“手术时间定了吗?”

席默临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声音平淡:“下周三。”

“这次之后,也算功德圆满了。”钟晟弹了弹烟灰,看向身边的男人,“那我就祝你手术成功,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