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沛庭看了一眼她,一边脱大衣一边说:“已经订票了。至于取不取消航班,得看这雪大的程度了。不过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场血下到中午就会停的。一定不会影响航班。所以,放心吧,我能够顺利地回到家和我的家人共进晚餐。”

“这就好。”曲亦函长呼一口气,将早餐一样样拿出来,和他面对面地坐着吃了,然后她床他沙发各自休息。

她闭着眼睛还不忘记叮嘱他,“定好闹钟,千万别睡过头误了航班。”

“知道了。”翟沛庭苦笑一声,依言定了闹钟。

下午一点的时候,手机准时地响了起来。

曲亦函立即翻身坐起,看到翟沛庭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举着双掌用力地搓揉着脸,估计还疲惫得很。

心莫名柔软,很想问问他是几点的飞机,如果时间还早的话,不如再躺着眯回眼睛醒醒神。

可是这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是没说出口。

她不能表现得对他过于依赖和关心,这样的话,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处于一种理不清的纠结状态,会让双方都痛苦。

那对他来说是不道德的。

她得让他有机会忘了她,重新开始生活,再去恋爱,然后结婚生子,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幸福而平凡的人生。

翟沛庭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用力地拉伸了几下筋骨,又跑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穿上大衣对她说:“我走了。”

“哦。一路顺风。外面冷,我不想出被窝,就不送你了。再见。”曲亦函坐在被窝里没动,平静地笑着朝他挥手。

他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哑声说道:“你保重。有事打这个电话。他是我朋友,你可以信赖他。”

他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她接过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他。”

“那,我走了。”翟沛庭抓起了大衣迅速穿上,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他怕再捱下去,心里的那份眷念会越来越重,重到无法掩饰,重到让双方都尴尬,最后再度闹得不开心。

目送他消失在门口,曲亦函苦涩地笑了笑,闭上眼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掀被下床,快步走到窗口向下看去。

等了一会儿,翟沛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痴痴地凝望着,恨不得将他的背影永远镌刻在心底深处。

他却突然抬头,惊得她忙不迭地缩了回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捂住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半天都不敢动不下。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她才试着将头探出去了一点,当看到他已不在,他的车也已经不在时,她失落地长叹一声,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到母亲的病床前坐下,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将脸轻轻地靠了过去,喃喃低语,“妈,怎么办?”

三点的时候,曲亦函接到了陆婶打来的电话。

她的声音极度焦灼不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刺激,“曲小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曲亦函本能地感觉到出事了,立即紧张地竖起了身子。

“是嫣然。嫣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小时前,我听她打电话给什么人,威胁对方必须在三个小时内赶到我们这里陪她过年。还说如果对方没在这个时间赶来的话,她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自杀。三个小时过去了,那男人没有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们怎么叫怎么拍门,她都不理。我们很怕她出事。你能不能过来劝劝她?我知道你们的关系现在闹得很僵,可是从前你们毕竟那么好过,能不能请你暂时忘记恩怨过来一趟,帮我们把她劝出来,让她不要真的做出傻事来?”陆婶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带了哽咽。

“知道了。我这就立即赶过去。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曲亦函跳下床抓起大衣就走。

“好。我这就把地址发你手机上。”陆婶应了。

不一会儿,曲亦函便收到一条短信。

她看了一眼,匆匆跑到服务台,跟护士交代几声,拜托她替她照顾一下母亲,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陆婶家。

陆婶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即将要拆除的小区,那里的居民大多数都搬走了,还剩下几十户没走。

由于过年时期,再加上住户少,偌大的小区冷清清的连个人影儿都难得见着,走在小区里,曲亦函有种行走在荒地里的感觉,很孤独很寂廖,莫名瘆人得慌。

白天尚且如此,晚上更不敢想像了,真的没办法想像陆婶是怎么在多少个夜晚独自一人进出这小区的。

曲亦函摇了摇头,心想等自己宽裕一点了,一定要多给陆婶一点钱让她能够搬到好一点的地方去住。

她对陆婶好,陆婶也一定会对她妈好。

她一向相信人心换人心。

尽管这个观念多次验证失败,但她不想就此放弃。

她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她就来到了陆婶住的那栋楼,陆婶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了,一看到她急忙迎上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颤声说道:“你终于来了。赶紧跟我上楼吧。希望你的到来能让她平静一点,千万不要真的做出傻事来。”

“她还不肯开门吗?”曲亦函不安地问。

“可不是吗?”陆婶叹了口气,“我让我家老头子一直守在门口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现在她好像脾气有点狂躁,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过这样也比她静静地呆着不发声音要好多了。不出声才让人害怕,生怕她真的服药自尽什么的。”

“没报警吗?”曲亦函抬头看这幢灰色而破旧的楼宇。

陆婶租住的房子在顶楼,这陆嫣然要是真的想不开往下跳,百分百死定了。

“打了报警电话。可打不通。这也能理解,今天可还是大年初一啊!”陆婶的脸像一个风干了的苦瓜,全是褶子,可见这十来个小时对于她来说简直如在地狱里挣扎着煎熬着。

“那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上楼去吧!”曲亦函叹了口气。

虽然陆嫣然害过她多次,她又多么厌恶陆嫣然,真的这辈子都不再想再与她相见,但陆嫣然真的面临生死了,她终究还是无法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