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亦函依然没吭声。

厉枫便不再迟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看到一菲佣正跪在楼梯上擦地板,嘴唇一抿,突然一抬脚踢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菲佣如一只皮球般沿着楼梯滴溜溜地滚了下去,随后一动不动。

楼下所有人被这动静惊得纷纷跑上前想要进行施救,可抬头一看到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下楼的厉枫,皆心下一惊,齐齐退到一旁躬身弯腰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厉枫视若无睹地走出大厅。

栾力匆匆赶到,弯腰伸手放到菲佣鼻端下探鼻息。

一分钟后,他起身站起,打了个响指。

立即有保镖上前,一只手拽着菲佣的一条腿像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栾力平静地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众人,“都各回其位各司其职吧!”

众人不敢多言,自默默散开重新做着方才未完之事。

栾力抬头,看了一眼立在楼梯口的曲亦函,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也回了一个微笑,尽管僵硬得比哭还难看,可是依然可以算是微笑。

她,确实与众不同。

栾力转身走了出去。

曲亦函却没有动,因为她被方才那惨烈的一幕给切切实实地给惊骇到了。

她可以接受厉枫冷酷无情地虐杀杰克,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是权位之争,不是你活就是他亡,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残酷。

可是那个菲佣犯了什么错?

她只是不该在他暴怒之时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已!

他是个恶魔!真真实实的变态恶魔!

他方才对她所有的大度包容都是伪装。

在那虚假的面具下,是一颗想要杀了她的心!

伪装,只不过是让她选择留下。

而她跑出来,也的确是要留下。

即便已经完全确认他是个变态恶魔,她还是要留下。

因为,她可以很肯定地知道,他根本就不会真的放过她。

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动留下。

虽然代价惨重,但最起码,她的母亲能保住,时家也能保住,而她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找到逃生的机会。

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孩子了。

她缓缓低下头,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苦涩低语,“对不起……”

孩子像有感应一般,在肚子里开始激烈地拳打脚踢,像在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抗议,竭力地为自己争取着活下去的权利。

她痛得热泪盈眶,却放开了手,转身毅然决然地进了屋子。

她打开衣柜,想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件衣服可以蔽体,可是衣柜空空如也,别说女装了,就连男装都没有一件。

正为难之际,身后传来叩门声。

她心一凛,心想难道是他回来了吗?

她急忙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后,这才走过去握住把柄一把用力拉开了门。

看清楚门口的人,她的心重重一落。

来的人不是厉枫,而是最开始接待她的那名菲佣。

菲佣的眼睛里仍然残留着惊悸,看到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跪了下来默默地将手举高。

她的手上托着的是一个精致的纸盒。

曲亦函双手接过纸盒,轻声道谢。

菲佣缄默着起身,低头默默退后几步,然后转身下楼。

从始至终都悄无声息,仿佛是一个天生不会说话的哑巴。

显然,那名菲佣的惨死是个警钟,靠戒着这里所有的人都别靠近她,因为她就是一切罪孽的根源,谁沾上她,哪怕只是间接地,都可能随时随地死于非命。

曲亦函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她觉得很悲哀,可是却无可奈何。

显然,她若留下,也只能是孤军奋战了。

曲亦函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关上门捧着纸盒走到床边将它打开。

里面是精致的衣物,从里到外一应俱全,正是她穿的尺码。

想到他这般清楚地知道她的尺码,只是因为他用手一寸一寸地丈量过她的身体,一种恶心的感觉便在胃部翻江倒海地作祟着,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她倏地伸手将纸盒一扫到地,抬脚就想狠狠地踩上去。

可是最终她的脚却轻轻地避开衣物落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努力地调整着呼吸管理着自己情绪。

最后她成功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拾起所有的衣物换上了。

开门下楼直接走了出去,果然看到那绿茵茵的草坪上已经停着一架直升飞机,而且螺旋桨都在转动,一副随时随地可以出发的态势。

栾力站在飞机旁,正跟机师低声说着什么。

曲亦函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低低地咳嗽几声。

栾力立即噤声,拍了拍机师的肩膀,示意他先上飞机候着,然后转身看着她礼貌地一笑,“曲小姐,您来得正好。飞机已经为您准备好,让我扶您上飞机吧。这一次,还是由我护送你回去。”

曲亦函摇头,“不必了。你我都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是离开。厉先生也根本不可能真的放我离开。所以,省去这些虚伪的交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厉先生现在在哪里吧!”

栾力的眼睛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后淡淡一笑,“曲小姐真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的确值得先生对您刮目相看。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先生在哪里。不过在此之前,我得提醒你,先生现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一时的不爽,便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轻而易举地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你现在撞上去,只怕也是自讨没趣。要不要给先生时间让他冷静一下再说?”

“他再生气,也绝不可能杀了我。要不然,方才死的那个人是我。早点去,还能表示我的态度是积极而真诚的 ,晚去只怕反而会对我越发地生厌。所以,请直接告诉我厉先生现在何处吧。”曲亦函毫无迟疑地说。

“既然如此,那请随我来吧!”栾力举步走到了前面。

曲亦函低头默默地随在他身后。

在经过一片玫瑰花海的时候,她突然闻嗅到一股浓郁的甜腥味儿,这种味道很熟悉,让她一下子想起了几个月前厉枫枪杀杰克时的扑鼻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