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月熙宫。

据圣山出事后第十天,月熙才收到消息,老巢被端了,“娘家”她回不去了。发了一通无名之火,皇帝到她宫里来的时候,依旧余怒未消。

月熙将得到的消息添枝加叶给皇帝说了一遍。

“皇上!这件事您怎么看?”

皇帝沉默了片刻,说道:“太后寿诞之时,请水无澜教主上京一趟,待朕详加细问。”

“还有什么好问的?近几年教主一直包庇梅兰二君,有目共睹,皇上就不担心梅君做大?”

“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不好动他。不过,朕另有打算。此次朕决定派漓王与武相出使凤起、白国,后期将会派二人去更多的国家至海外。”

“哼,最好是有命去无命回!”白尊轻易地败了,月熙一脸的不甘心。

女子眸底那丝略带阴险的狠辣之色,叫皇帝忽然就没了兴致,在她宫里坐了一会儿,便起驾出了月熙宫。

踩着一地冷月白霜,皇帝走来走去,觉得到谁的宫里也没有兴趣,想了想,很自然地便想起了密牢里的那个女人来……

……

武侯府,暖阁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漓美人与他的相公并排躺在银丝百合花的纱幔里。

魅漓侧躺着身子,面向黛卿,眼睛瞪得大大的。

“睡不着了?”

黛卿侧头瞧了男人一眼,询问道。

“嗯。”漓美人点头,声线略委屈,“相公,阿漓觉得胸口发凉,阿漓可不可以搂着你睡?”

“胸口凉什么?是因为那女子像你母妃之事,所以想娘亲了?”

“阿漓的确是因为这个事不开心,但阿漓不是小孩子!”堂堂一个大男人,想娘亲想到委屈吧啦,那还不笑死人了。

漓美人那一脸纠结的样子,黛卿觉得好笑,一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丝,问道:“阿漓,你说咱俩现在的身份,搂在一起的话,是你在我怀里对,还是我在你怀里对?”

不管她的气势、个性怎么强,体型上与面前的男人一比,还是柔弱了很多啊!

“相公不反对的话,还是阿漓搂着相公吧!只不过阿漓的怀抱凉,害怕冻着相公你。”

确实,漓美人是因为修炼了驭寒诀的关系,身上的温度较常人低了好多。黛卿到现在才知道,男人手凉身子也凉是这个原因造成的。

当然,就如漓美人说的,两个人睡一个床,距离保持得好,完全取决于漓美人,若不是怕他自己冷着黛卿,定会近一步地粘上去。

今晚提出来搂着睡,是觉得黛卿的体温似乎比平时更温暖,叫他实在挠心挠肺地忍不住想靠近。

黛卿想了想,一抬手臂,霸气地将漓美人的上半身按进了自己怀里,头搁在他的发顶,拍了拍他的后背:“还是相公搂着娘子对!”

被一袭幽香温暖包裹住,魅漓有那么一刻的怔愣住。

脸部贴在黛卿的胸前,下意识蹭了蹭,觉得似乎贴上了一块平平的床面。想到她里边贴身穿的那件衣服,与男人的前胸没什么两样,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

在黛卿怀里委了个舒服的姿势,漓美人露出半个脸保持呼吸顺畅,才道:“相公的怀抱安心又温暖,阿漓觉得心口上的不舒服,霎时没有了!”

此刻,黛卿完全是出于护花使者的心态,回手给两个人盖好被子,多留住一些温暖过给怀里的美人,才说道:“身子总这么凉可不行啊,以后想办法帮你调节一下。”

“嗯!不过,有相公的怀抱在,阿漓觉得好似沐浴在春日的暖阳里。一辈子这样,阿漓调节不来体温也没有关系。”

唉……

黛卿叹了口气。一辈子有多长,谁能够保证?或许到明天,或许到后天,她这偷生来的一世便不复存在了。

无奈,漓美人的话,始终带着暗示性,黛卿只得假装没听到。明日启程,此去凤起,她还能不能持有现在这种淡然之心便很难说了。只道:“不早了,乖乖睡吧,相公困了。”

黛卿逐渐呼吸清浅,魅漓无奈笑了笑,在心底默念了不下一百遍静心咒,才使得自己可以不被欲望所佐佑。

没错,他是个生理十分正常的男人!

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么靠近,少女的幽香刺激着男性感知清晰的神经线,不过是隔了两层衣服的距离,叫他不想入非非都难。

为此他经常在想,小相公是怎么做到,对他这么个身材好,样貌好,味道好的男人,没有过丝毫的脸红过?难不成她从来没有想过,睡在她身边的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异性男人?他没有攻击性?

自顾纠结了一阵,最后断定,小相公对他是信任大过一切。那么,他该如何在不破坏她的信任的情况下,与她之间的距离更近一步呢?

当然不是指隔着两层衣服的那个距离,而是心的距离,心融了,碍事的衣服自然就没了……

时间已是子时末,之前从辛圃狱里带出来的那女子,黛卿给她检查了一下脉,发现她患有“恐夜症”,须依靠药丸才能进入睡眠状态,且不宜受到突然惊醒。因此,黛卿和魅漓把她安置在空间里,等她自然清醒后,再了解情况。

再说魅漓,胡思乱想了一阵,刚刚进入浅眠,门外忽而响起了叩门声。接着有玄紫的声音唤道:“公子,主上,平王奉旨,带人将咱们府邸包围了!”

黛卿倏地把眼睛睁开,一撩被子翻身了下床,一个旋身,便将衣服穿好了,那速度快得简直叫人目瞪口呆!

也意识到她似乎忘记了她的床上还睡有其他人。她这么生猛的动作,肯定会惊着人家的。遂回过头,对着漓美人歉意一笑,嘱咐道:“我猜是皇帝发现密牢人没了,在全城搜捕找线索。你且安心躺着,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嗯。外边寒冷,多披件衣服,当心着凉。”

漓美人被子一拉,把自己重新盖好。区区一个平王,不够小相公一只手对付的,他还是赖在她香软的被窝里乖乖等待比较好。

“嗯。”

黛卿听话地又披了一件紫貂裘披风,带领一众侍卫走到大门处,果见门外,火把跳跃,围了一众禁卫军。门口处更有一队骑兵,气势汹汹等待命令,而最前面精神抖擞的两匹高头大马上,正坐着横眉立目的平王跟他的副将。

见到武丞相出来,司平雁在马上一扬手里的金牌,说道:“奉皇上口谕,全城缉拿刺客,一处不得遗漏!武相大人,请开门吧!”

黛卿仰头扫了他一眼,一笑:“好说,平王尽管搜查便是。不过本公子的府邸可是皇上赐的新府,一草一木都是皇上差人安排的。看架势平王大人是想骑马闯入?那不合适啊!踏坏了花草,本公子于皇上不好交代。平王大人,您以为呢?”

黛卿那个慢悠悠的腔调,搬皇上出来做了挡箭牌,且称平王是“大人”而非“殿下”,明摆着说他的王爷身份有瑕疵。

被揭了短,司平雁十分气恼,但再气恼也不敢真就这么闯进去,遂连瞪了黛卿好几眼,翻身下马。

黛卿吩咐大门打开。见着一队队兵勇从眼前跑步进到了大门里,造出的声势有些震耳朵。她抬手一把拉住了司平雁,不满地说道:“平王,您的兵这样乱闯可不好,怕是会搅了本公子的娘子大人,漓王殿下正在做着清梦呢!他发起火来,皇上也会顾念三分的。平王大人,你看,是不是该叫你的兵悠着点?”

平王闻言一甩袖子,觉得十分不愿意看到面前人那狐狸般的嘴脸,对着他的副将摆了摆手。副将赶紧着吩咐下去:“都特么小点动静,走慢点儿,动作小心着些,当心惊扰了漓王千岁!”

的确,搜这个府邸之前,平王吩咐尽管搜查,不用顾忌其他,可是武相爷就那么往那一站,副将看到他的笑,怎么都觉得瘆得慌。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兵勇们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只听命令行事,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黛卿满意点点头,拉着平王的袖子,样子是见到老朋友似得那么熟络,边说笑边往府里走。平王极不情愿也没办法,反正是要进府的。待进到了正堂外面宽敞的院落,平王说什么也不跟黛卿进屋去。

笑话,这人可是会医又会毒,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武相不必客气,本王公务在身,不是来串门子的,本王在此等候结果便可!”

“好吧,本公子不耽误平王办差了。”黛卿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不过你们快着些,我家娘子还等着本公子去给他暖被窝呢!唉,回去又得好言相哄。”

咳、……

离得近的兵勇头目假装没听到地跑开了,大人物的秘辛事,小人物知多了脑袋受罪。

但个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刚刚这位武相爷还说漓王殿下在做清梦,这会儿又等着暖被窝……这不前后矛盾吗?

平王瞪了黛卿一眼,嗤笑了一声,凑进一步,低声说道:“看不出来,武相爷还是个惧内的主。不过本王倒很好奇,漓王真身雌雄莫辨,若武相爷被窝里搂着一个非男非女的怪物,这……”

“呵呵!”黛卿伸手指了指平王,唇角展开一抹阴森的笑,噬血般的语气说道:“平王,有句话叫做‘人若好奇脑袋受罪’,不知平王听过没有?别因为哪一时的好奇没管住自己的嘴而脑袋搬了家,那可就悔之晚了呢!”

迎合着黛卿的话音,一道冷风自脑后掠过,司平雁顿觉后脖颈子突地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