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心道:“仆固怀恩也不傻,当初接到诏令去说反回鹊,也是顾虑再三,生怕背上这道不明说不清的罪名,直到李豫命人带来了免死铁券后才动身。”江一尘叹道:“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将领,为何就不能坦诚相待?”胡婉心道:“人心各异,自然有各种矛盾,不过李豫对仆固怀恩可是信任的很,只要仆固怀恩不做傻事,旁人的诬陷是没有用的。”江一尘道:“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俩再去见一次辛云京,当个说客吧。”胡婉心道:“可以去一次,不过我直觉效果不大。”

不管有没有用,江一尘还是和胡婉心来到了辛云京的帅府。不出所料,辛云京依旧坚持了自己的想法,仆固怀恩和回鹊暗中勾结,一旦时机成熟,必定会侵犯边界,为祸大唐。

江一尘苦笑,道:“我和仆固将军相处了这么久,深知其为人忠义,若要勾结回鹊入侵,年初不就是个好时机么,何必要等到叛乱平息,大唐国力渐复之际做此傻事?”辛云京不以为然,道:“这就是仆固怀恩的狡猾之处,先装出一副忠义的样子,赢取朝廷信任,然后乘我军戒备松懈之际,图谋对大唐不利。”胡婉心道:“这种没来由的猜测会寒了旁人的心,反而会适得其反。”辛云京哼了一声,道:“我就不信仆固怀恩能拿我怎么样?”胡婉心道:“这又是何苦呢,你俩同为一殿之臣,为朝廷镇守边界,一旦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岂不是为敌所乘?”辛云京道:“眼下最大的敌人就是仆固怀恩,朝廷最该提防的就是这个胡人!”

江一尘和胡婉心相顾摇头,都觉得无可奈何,辛云京对仆固怀恩的成见如此之深,完全是始料未及,眼见无法说动辛云京,喝了几杯茶后,只能告辞离开。

仆固怀恩正在帐中喝闷酒,见到两人回来,勉强露出笑容,说道:“一尘,婉心姑娘,回来了?”江一尘略一点头,道:“辛江军抱恙未愈,让我和将军您招呼一声,请多包涵。”仆固怀恩冷笑道:“辛云京生病,难道就没有下面人了?莫非关闭城门就能让病好起来?”胡婉心知道仆固怀恩不傻,江一尘低级的谎言骗不了他,便道:“仆固将军,您是平乱第一功臣,深得陛下信赖,职位也是远远高于辛云京,何必和他一般见识?”仆固怀恩仰头喝下杯中酒,道:“不出来劳军倒还罢了,但是如此怀疑我父子的忠心,岂能让人服气?”江一尘一怔,没料到仆固怀恩看似粗鲁,内心细着呢,当下含糊的道:“将军多虑了,没有人怀疑您的忠义,包括陛下。”

仆固怀恩站起,脚下一个踉跄,显然是有点喝多了。江一尘赶紧伸手扶住,道:“将军喝多了,先去歇息一会。”仆固怀恩甩脱江一尘的手,道:“没有喝多,真喝多了早就起兵打辛云京那小子了!”

门外传来一声断喝:“逆子,你想打谁?”紧接着几个丫鬟扶着一个满头白发,神情威严的老太太进来。

江一尘和胡婉心连忙叫一声:“老太太!”眼前这位老太太正是仆固怀恩的老母亲,这一路上和江胡俩人相处日久,早已非常熟稔。

仆固怀恩事母至孝,对老母亲百依百顺,从不敢有半句违逆之言,看到老母亲进来,当时酒就醒了,上前扶着母亲,赔笑道:“妈,你不在后面好好的呆着,过来干啥?”老太太看一眼儿子,道:“我听说你一个人喝闷酒,怕你又喝醉,特意过来瞧瞧,没进门就听你说要打仗,现在国家太平,你和谁过不去?”仆固怀恩不敢隐瞒,道:“儿子奉天子诏令,护送回鹊大军回国,可恨辛云京那厮,两次都闭门不出,连个招呼都没有,儿子一时不忿,口出狂言,请母亲谅解。”老太太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知道有些将领猜忌自己儿子,现在听仆固怀恩这样一说,便道:“旁人猜忌理他作甚?朝廷待你不薄,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呆在京城,和天子在一起,谁会说你谋反?”仆固怀恩道:“儿子是个将领,自当领兵在外,为国征战,岂能龟缩在长安?”老太太叹口气,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知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句话,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他人?”一指江一尘和胡婉心,道:“现在一尘和婉心都在这里,为啥不听听他们意见?”胡婉心笑道:“老太太想多了,本来就没什么事,仆固将军喝多了,发发牢骚也不是大事。”江一尘也道:“明早赶紧离开这里,远离闲杂人等的流言蜚语,省的多生事端。”

仆固怀恩站起,道:“妈,这里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吧,一尘,你和婉心姑娘在这里等我一会。”老太太也不逗留,在仆固怀恩的搀扶下离开,回头道:“婉心,有时间多来我这边坐坐,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总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多。”胡婉心答应一声,道:“只要老太太不嫌我话多,一定常来。”

目送仆固怀恩母子离开,江一尘心中石头落了下来,说道:“老太太通情达理,想来能够说得动仆固将军,别为这些小事计较了。”胡婉心不这么认为,道:“我看不然,这事还没完呢。”江一尘道:“只要离开太原,眼不见心不烦,再大的火气也会烟消云散。”胡婉心道:“仆固怀恩还好说一点,最怕下面这些将领挑唆,我看范志诚和仆固殇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可不像你没心没肝,啥事都不放心上。”江一尘笑道:“我这是大人大量,可不是没心没肝。”胡婉心莞尔,道:“好吧,就算你是大人大量,不过眼下这事挺棘手的,处理不好又是一场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