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爆发后,安西、北庭以及河西、陇右驻军大部内调,吐蕃乘虚陆续占领陇右、河西诸州,安西四镇与朝廷的通道中断,然而,四镇留守军队仍坚守各镇,此时的统帅为郭昕,后被德宗封为武威郡王,坚守西域半个世纪,被后世尊称为铁血郡王。

代宗临朝,众臣依次入见。宰相元载启奏道:“陛下,现有安西都护府的来使在外等候觐见!”代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安西四镇不是已经失陷了吗,怎么还会有使者到来?”元载道:“安西都护府和长安失去联系已经三年多,大家都以为被吐蕃占领了,但确凿的消息是,四镇仍然在我手中,将士们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打败了吐蕃无数次的进攻,四镇现在固若金汤,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代宗大喜,道:“如此好事,为何兵部却不知情?”江一尘奏道:“此事不能怪罪兵部,安西都护府和长安失联已久,使者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了中原。”代宗忙道:“赶快让他们进来!”

三位使者觐见,历数安西将士们艰苦卓绝的生活,为了守卫四镇,结好周边各族老百姓,保证后勤供应,同时挫败吐蕃的攻势。代宗和众臣见他们衣衫褴褛,一脸风尘,无不动容,更有不少人涕泪皆下。

代宗当即宣布:“命郭昕为四镇节度使,各将士皆官升七级!三位壮士先回兵部休息,朕和众臣商议一下,如何救助四镇?”众人都觉得,这个升官纯粹是安慰,除了家属代收的俸禄多点,戍边将士一点都捞不到好处,再多的财物也无法运到安西,即使运到,就安西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又能派什么用?

代宗咳嗽一声,道:“众爱卿,安西局势这样严峻,和京城相距又这么遥远,如何才能帮到他们?” 颜真卿道:“陛下,刚才臣和一尘谈过这事,实在是困难重重,派遣大股人马并不现实,一来吐蕃切断了河西走廊,通过其控制区,一定会发生战斗,损失必然大得惊人,加上道路艰难,都是荒漠苦寒之地,十成中未必能够到的二三成,区区这么点人守卫四镇,如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二来连年征战,国力大损,也没有这么多的士兵可以派出去,臣以为,此事必须要慎重,或许撤回守军,让他们与家人团聚才是最佳的选择。”元载道:“安西将士赤胆忠心,为国戍边,如果朝廷置之不理,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今后还有谁会给朝廷卖命?”鱼朝恩道:“太宗贞观时期,已经开始经营安西,成为我朝威慑西域诸胡的据点,安西和北庭两处住扎精兵强将,和平时期可以拉拢分化这些胡人,一旦发生战争,就是各族部落心脏中的一颗钉子,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李泌道:“鱼大人言之有理,尽管吐蕃猖獗一时,但是安西四镇始终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有四镇在,既能宣示大唐的威德,又能牵制各族胡人,作用无法以占据的土地多少衡量。”代宗道:“放弃安西四镇不可取,派遣大量士兵西征,也存在非常多的困难,此事为难之极,必须要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转头看向江一尘,道:“江爱卿,你有什么想法?”

江一尘原本认为大唐的国土,一寸都不能丢失,守住安西四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后来听来使叙述四镇将士的艰苦生活,想法开始动摇了,觉得让这些士兵回到中原,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抉择,这些穷乡僻壤,也没什么丰富的物产,放弃也未必不可,只要守住现有的国境,御敌于国门之外,老百姓也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此刻见代宗问起,出班说道:“安西四镇固然重要,但是一支孤军,如果不能保证后援的话,失守是迟早的事,臣有个想法,既然结果是确定的,干脆撤回所有的将士,待国力尽复后,再图经营西域。”颜真卿赞同江一尘的说法,道:“一尘此言,深合吾意,陛下可以考虑。”鱼朝恩却道:“我朝经营西域百年,才有现今的局面,一旦放弃,岂不可惜?日后想要从头再来的话,更是事倍功半!”李泌道:“安西究竟怎么个情况,仅凭来人口述,未必全面,何不派人去一次,对形势做个评估,再加定夺。”鱼朝恩道:“这办法可行,朝廷的升赏也需要告知所有将士,就请陛下派遣使者远赴安西,顺带着考察一下四镇和周边的现状!”颜真卿道:“如果情势确实严峻,也不必奏明陛下,直接撤回守军吧,不管能够回来多少,总比战死在那里强!”

代宗然之,环顾众臣,道:“此去安西,千难万险,又不能带太多的人去,哪位爱卿愿意前去?”此言一出,众人都低下了头,谁都不愿意自告奋勇,风险不言自明,实在是太大了,一路上沙漠荒原,人烟稀少,地形极其险恶,又得通过敌占区,纵然不遇到吐蕃人,也难以保证全身而返。

代宗见众臣无言,又说了一遍:“哪个愿意前去安西?”还是无人答话。李泌道:“出使安西,非但要身强体壮,还要有过人的胆识和谋略,善于处理路上的各种突发事件,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陛下一定要挑选可靠的人选,确保把诏令送到将士们手中!”颜真卿站出道:“陛下,老臣愿意前往安西!”众人哗然,看着白发苍苍的颜真卿,暗暗摇头,都觉得他不是个理想的人选。江一帆拉拉江一尘的衣袖,低声道:“哥,颜先生这么大岁数了,跑这么远的路,也太难为他了!”江一尘道:“没有人愿意去,颜先生只能挺身而出了!”江一帆道:“哪怕最后此事搁置,也不能让颜先生去!”江一尘笑道:“放心吧,陛下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