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卡在了这电力上,”黄越道:“如果铁路沿线都通上了电,有了信号灯,火车在夜间也完全可以开行的。”

他转向高斌道:“发电厂的工程停了有一个月了吧,照这样的进度,你估计要什么时候才能最终建成发电?”

“回皇上,”高斌道:“总要把这滴水成冰的时节熬过去,最早也要出了正月才能复工。”

“因为发电厂的规模实在太大,许多工程都要依序进行,不能像铁路那样可以分成一段一段的同时开工。”

“依据这一年的进度来看,至少还需要两年半的时间,也就是到青晏四年的夏秋之际才能全面建成发电。”

“嗯,说这发电厂是百年大计也不为过,质量必定要保证,所以急也是急不来的。”黄越道。

“趁着这两年多的时间,要把前面的事情都办好,按照事先计划通电的区域,在京津铁路沿线以及北京城内把线杆都架起来,电缆都布设好。”

“一切设施都做完,做到万事俱备,只等东风,等到发电厂建成发电时,通过测试后就能把电力送到四面八方。”

“回皇上,臣和嵇璜也是这么计议的,几个部相关的人员正在一起抓紧制定施工的具体方略,年底之前就能拿出来进呈御览,年后春暖时就能开工了。”

“各省的督抚都有折子上来,请旨在地方上修建发电厂。”黄越道:“按说哪个省都该建,但又不可能同时建。”

“就是户部拿得出这些银子,电力部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这事不像种庄稼,多浇一桶水、少施一铲肥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最多不过是亩产上略有差别而已。”

“这种活计必须要分毫不差,如果让一群懂而不精的人勉强应付下来,轻则前功尽弃,所有的人、财、物力都要打了水漂儿。”

“重则会出现极大的事故,以致房倒屋塌、机毁人亡!这也是朕急于把电力工程大学堂办起来的主要原因。”

“好在新设立的这一批大学堂的建设方略都通过了最终的审议,户部把前期所需的银子也都拨付了下去,年后就将陆续开工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假以时日,几年下来国家就不缺这样的专门人才了。”

“朕想地方上的电厂先分两批来建吧,第一批建两个,分别建在泉州和兰州,这样已经通车的西海铁路也能借上一些力。”

“第二批建三个,分别建在天津、江宁和广州,等这五个发电厂都建好了,电力大学堂的学生也就源源不断的学成出来,那时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电力部和工部、交通部年后就派出人手分赴泉州和兰州,会同地方上的官员一起商议,确定建设的规模及一些要点。”

“然后踏勘选址,这两个发电厂要把铁路和地方上的用电都兼顾起来。”

“依照老规矩,等把修建这两处发电厂的详细计划、方略拿出来后,在京师由各方会商审议,确定无误后再拨付银两开工建设,你们看这样可行否?”

“臣遵旨!”与这差事相关的几位军机大臣拱手应道。

“刚才说着铁路就说到了电力上,现在接着说回来。”

黄越接着道:“西海铁路东段即将全线贯通了,从兰州要继续向西一直修过去就自不必说了,但进度可以稍稍放缓些。”

“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本土上南北的交通在东部有海运,中部有运河,但西部就只能靠翻山越岭的走驿道了。”

“所以南北铁路也要开工修建,不能再耽搁了。”

“按照后来修改并且已经踏勘完成的路线,先把北京到西安这一段修起来。在北京、保定、太原和西安这四处同时开工,分段修建。”

“这就是你陈秉之明年的主要差事,年后就要安排下去。”

“修了几年的铁路,都是熟门熟路的了,你比朕明白得多,就无需多言了。”

“臣都记下了,谨遵圣谕!”陈世倌拱手应道。

又议了许多政务,时间飞快的过去,听着中正仁和殿里的大金自鸣钟又敲响了,黄越掏出怀表来看了看道:“不知不觉的又进了午时。”

“今天就议到这里吧,难得昨天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趁着中午头儿上没那么冷,也给你们留些时间赏雪去,莫要辜负了这绝佳的景致。来人!”

门外当值的孙静掀开棉帘子进来躬身道:“皇上。”

“去抬一乘八人抬的暖轿来,你亲自带着人把衡臣老相从养心殿抬出西华门,送回家里去!”

“是!”孙静应过转身去了。

“皇上!这可使不得!”张廷玉急道:“臣怎敢在大内乘轿?这岂不是折煞了臣这把老骨头?”

“有家人在西华门外候着,只要一个小太监略微搀扶着也就走出去了,请皇上恕臣不敢奉诏!”

“朕说使得就使得!”黄越笑道:“让人用大轿送你出宫,并不只为雪天路滑。”

“宫里宫外的这条路,你一走就是几十年,从风华正茂走到了须发皆白。”

“今天是你最后一次以军机大臣的身份自宫里回家,朕若是不差人送上一程,也太过的不近人情了!”

“你不要再辞了,朕问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或者有什么需求,趁着现在说出来。”

“皇上,”张廷玉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腼腆:“还真有一句话,臣正为该不该讲而颇犯踌躇。”

“既然皇上见问,那臣就老着脸皮说了……”

“诶,你先别说,让朕猜猜看你要说的是什么。”黄越笑着道。

“怎么?皇上知道臣要说什么?”张廷玉显然是不太相信。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因为以后再见朕就没那么方便了,担心人走茶凉。”

“所以想跟朕重提一下世宗爷当初应允过你身后入祀贤良祠、配享太庙的事,对不对?”

“皇上!”张廷玉被他一句话戳穿了心事,已经顾不上脸红,只是惊得张开的嘴巴半天都不能合拢!

“这事臣只是暗自在心里纠结了多日,并未对任何人提及,皇上怎的一下子就能猜到?难道皇上真的能够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