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的一条道香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了他:“父亲!父亲!”

“关白大人!”

“关白大人……”

众人一齐围拢过来,大呼小叫,望楼里顿时乱作一团。

一条兼香这时已经恢复了视力,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抓紧了望远镜又看过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支清军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正在架起一排排的臼炮,可是正在前面全力冲锋的日军却一无所知!

他差一点就要喊出来,可是他知道就是喊破了喉咙,那些日军也不会听见的。

“诶!诶!诶!”他急得连连跺脚,跺得木制的地板“咚咚”作响。

可是毛儿的作用也没有,清军的臼炮已经全部架设完毕,调较好了角度,一片白烟腾起,紧接着就看见日军的队伍中遍地开花!

“咣当!”一声,一条兼香手中的望远镜掉在了地上,他人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一条道香原本就在身后紧张的注视着父亲,赶忙又是一把扶住了,大叫道:“父亲!父亲!来人!去传御医……”

围城清军的大营外,何志远与刘国玉这两位提督见面了。

两个人分掌两洋海军,平日里各自忙得昏天黑地,在国内时都极少有机会见面,如今在这日本的京都城下会面了,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刘大人!”

“何大人!”

双双抱拳行礼,一句简短的招呼之后,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中军帐里,两人在几案前对坐了。

“多亏何大人想出这瞒天过海之计,又在危急时候赶来参战,才有今日的大胜!”

“刘大人客气了,”何志远道:“若不是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都城围了,哪能引得几十个藩国率军来救?”

“今日一战歼灭的敌军,少说也有七、八万人,若是他们不集结在这里,要我们去各个击破,怕是没有两个月都办不下来!”

“哎!说到底还是皇上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呀!”刘国玉道:“还有舆情司提供的大量情报,还有那些归顺的日本人,都是极为重要。”

何志远笑道:“还有一点更重要,就是这机枪和手雷,有了它们,打起仗来可是太痛快了!”

“对!对!何大人所言极是!打完了这一仗,何大人看接下来的军务要有哪些措置?”

“要等兆惠大人到来这是一定的了,”何志远道:“就像旨意里的话,水到不愁渠成。”

“除去虾夷地那块蛮荒之地,九州和四国两岛已被我军牢牢封锁,岛上的敌军都已经成了囊中之物。”

“本州岛西南部的敌军主力已经被我们两军消灭了大部,北部的兵力除去被李侍尧所部歼灭的,其余大多都集结到德川父子那里去了。”

“日本名义上是两百多个藩,其实很多都是徒有虚名,根本上不了台面的,真正能有实力出兵勤王的也就是那么几十个。”

等兆惠大人将敌军最后这支主力一网打尽,然后三路大军兵临京都城下。

让昭仁明明白白的看到本州岛上已无御敌之将,更无可用之兵,他再没了指望,咱们才好请君入瓮。”

“说得在理!”刘国玉道:“那咱们两军就安心的在京都城外扎下营来,就地休整。”

“据派出去的日本探子来报,还有一些位于偏远之地的藩国军队正在向这里赶来,拢共算上估计也能有几万人马。”

“咱们正好以逸待劳,瞅准时机打上几个伏击,将他们剪灭干净!”

“对,就这么办!”何志远道:“今日一战,也有几万敌军逃脱,想必日军在京都城外大败的消息不日就会传遍各藩。”

“兴许有的大名见大势已去,心中怯意,中途引兵折返逃命去了也未可知,那就等劝降了昭仁之后再逐一剿灭吧。”

“毕竟剩下的不多了,料也不是什么难事,”刘国玉给两个人的碗里续上了茶,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只要把昭仁劝去了京师,接下来就要迁移这里的百姓,到时咱们先紧着还驻有敌军的藩国来办这事。”

“没有了百姓供养,那些大名和武士们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鱼,怕是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谈何作战?早晚都成了瓮中之鳖!”

“那就这样,”何志远道:“等明日我的后队人马到了之后,也将大营扎在这京都城的外围。”

“午后我派出兵士出海多打些鱼回来,晚上给将士们庆功!”

“好!”刘国玉道:“今晚就让你的兵士在这营中的帐篷里将就一晚,等明日你军中的辎重到了之后,咱们再划定防区扎营。”

“再把两军的马匹都集中起来,组成两支巡逻队伍负责巡防警戒,就差不多妥帖了。”

一条兼香是急火攻心才晕倒了,经过御医的紧急救治,很快苏醒过来。

又被从人抬回府里躺了些时候,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挣扎着起来,让人用轿子抬了进宫来见天皇。

“主上!主上!”他颤颤的带着哭腔行过了礼。

“听人说你在望楼上晕倒了,你该在家里好生养病,不宜劳动的。”昭仁的脸上木木的没有一点表情,声音却还温和。

“主上!臣躺不住呀!酒井的大军……他……”

“朕都知道了,”昭仁的语气仍旧是那样平淡,听起来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

“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士兵们大都阵前殉国,只有少数人丢掉了武器,狼狈不堪的逃命去了。”

他的语气越是平淡,听得一条兼香的心里越是发紧:“主上,我军主力尽失,敌军则增加了大批援军,形势于我们更加不利了!”

昭仁对他的话却根本无动于衷,反问他道:“官库中的粮食还够全城百姓吃上多久?”

“回主上,许多穷苦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了,臣已下令将官库中的粮食平价出售,确保每人一天里能吃上一顿饱饭。”

“照这样,应该还能吃上一个月左右。”

“城里有那么多穷苦百姓,就是平价他们依然买不起。”昭仁道:“粮食不要再出售了,按每人每天吃两顿的数量,平分给每户人家。”

“主上,”一条兼香急道:“若是照这样的吃法,怕只能支撑半个月了!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还有以后吗?半个月你都是多说了!”昭仁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极力的使自己保持平静,惨然道:“你觉得敌军还会让我们撑到半个月吗?”

“身为天皇,朕平时不能亲掌国家大政,善待自己的臣民;战时又不能保全国土,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朕是这天底下最凄惨无能的君主!我本就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

“好在这一切都快结束了,我最后能做的,只有让城中的百姓们吃上几天饱饭了!”

“主上!主上!嗬嗬嗬嗬……”一条兼香已经悲痛得放了声。

“不必多说了,照朕的旨意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