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那样,他过得得多苦啊。

……

孟久知见到虞砚时,直觉对方的心情尚佳,于是他的精神也轻松了不少。

他跟在男人身后,低声汇报:“主子,属下基本已经核实了陆庄主的身份。”

“嗯?”

“您说的是对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没有突破口,那么秘密就会被深深掩埋在地下,在错误的地方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探查到真相。

若是找到了一个正确的口子,顺着露出来的不起眼的线头拉扯,将口子撕大,那么不管秘密埋得多深多久,也能被人轻而易举地翻出来。

孟久知把手中那一沓卷宗递了过去,敬佩道:“您真厉害。”

虞砚面色始终平静无波,沉默地翻看着,并没有接孟久知的话。他对着除了明娆以外的人向来话少。

“对了,您这几日不在,营里一切正常,西戎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孟久知皱眉道,“可属下总觉得不太对劲。”

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说……”虞砚合上卷宗,突然勾唇一笑,“若是我此刻出了这个府门,会遇上什么?”

孟久知一愣,“什么?”

男人低声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愉悦道:“试试便知道了。”

孟久知一头雾水地跟着虞砚往外走,路上遇到了阿青。

虞砚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对着阿青“嘘”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声。

他一路走到府门口,停下了脚步。

只差一步,跨出去,便出了侯府。

“你留在这里,不论发生何事,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孟久知抱拳,“是。”

男人拔出了腰间佩剑,跨出了那道门槛,厚重的朱红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孟久知静静守候在门内,他耳力不错,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声响,垂着头,手搭在剑上,警惕着。

不出一炷香时间,门开了。

虞砚两手空空,神色淡淡,走了进来。

剑已入鞘,看不出端倪。

孟久知往男人的身后望,只在远处的地上瞧见了丝丝血迹,他往空中看了看,眉头紧皱。

他看到了自己部署的暗卫的踪影。

孟久知已经猜到发生了何事,他担忧道:“主子……”

虞砚摆了下手,孟久知顿时噤声。

血,男人的手背上染到了血。

虞砚越过他,往小池塘走去。走到水边,蹲了下去,把手浸到池水中。

流动的水从指间漏了出去,虞砚垂着眸,沉默地看着。

孟久知站在他身后,轻声道:“主子,我们折损了三殿下的不少人,她这是在报复。”

虞砚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报复?不。”

一个越灵山庄而已,陆云缈不会在乎。

陆云缈与他是一样的人,做事全凭自己高兴,她是觉得有趣才这样做的。

“她只针对本侯。”男人眼底划过狠厉的凶光,声音冷了下去,“还有我的娆娆。”

虞砚洗净了手,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孟久知等在院中,从暗卫口中得知了方才所发生之事,才明白虞砚的话是何意。

陆云缈找人假扮她自己,那些都是死士,身量与她类似,外形九分像,皆没了一只手臂,用的是假肢。

虞砚一走出府门,就有“陆云缈”上前骚扰,与那日在城外遇到的杀手一样,各个为了取虞砚的命而来。

这些冒牌货的轻功都不比陆云缈差太多,功夫比不上安北侯,就跑着玩。

虞砚没有耐心跟这些冒牌货玩“猫捉老鼠”,一旦近了他的身,不等对方远离,便冷剑一挥,斩落了对方的头颅。

干脆利落,处理一个人只在一瞬。

一个两个他还冷淡地应对,到了第三个,他开始烦躁。到了第五个,虞砚已经忍无可忍。

可是他不能退,他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陆云缈本人。

暗卫处理尸体时,发现一共有十个。孟久知听到下属的汇报,沉默了。

良久,才轻叹了声,“回营里,叫人准备一下,侯爷晚上或许会夜闯敌营。”

孟久知想,侯爷大概又受了刺激,被激怒了。

夜闯敌营偷袭这种事,安北侯做了许多回,下属见怪不怪,领了命令便离开了。

孟久知愁眉不展,思忖良久,终是没敢在这个时候去敲书房的门。

无法,还是得去找夫人。

……

孟久知找到明娆的时候,对方正好从院子里走出来。

孟久知松了口气,隔着挺远的距离对着明娆揖手,“夫人。”

明娆刚从正房的偏殿里出来,女护卫们把浴池修缮好了,她正要去告诉虞砚这个好消息。

她没想到一出来就遇上了孟久知,“孟将军,虞砚呢?”

孟久知苦笑,“侯爷不太好。”

明娆皱眉,“他怎么了?”

孟久知没有隐瞒,把事情说了。

“侯爷前几日便有想要破釜沉舟的念头,属下不敢阻拦,但眼下的确不是什么好时机。”

“和谈使臣已经在路上,再有几日便会到凉州,人来之前,侯爷若是乱来,只怕……”孟久知苦笑,“只怕要被宫里那位问责。”

明娆正好要去找他,“交给我吧。”

她心事重重地往书房走,走到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外间没有看到人影,她径直绕过屏风,往内间走去。

软榻里靠着个人,那人衣裳平整,正撑着头闭目养神。

明娆走到他身前,把鞋子脱掉,然后爬了上去。

虞砚身上一重,睁眼,看到女孩乖巧地趴在自己怀里,手扶着他的胸口,眨着眼睛看着他。

他的手抚上女子腰间,“嗯?”

明娆笑着没说话,抬手,把男人的发冠摘下,发簪抽掉,墨色长发瞬间散乱地落下,披在肩头。

男人眸底慢慢染上笑意,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懒散靠着,“想作甚?”

明娆抬头亲了他一口,手指又勾向他腰间。

“夫君……”

双唇相贴,软软糯糯的嗓音从唇缝中溢出,被虞砚又吞入口中。

“嗯?”

“浴池,修好了。”

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如灵巧的小蛇,顺着男人被拉开的衣襟钻了进去。

她微凉的指腹抵在男人心口,嗓音魅惑:“夫君,要不要……去试试?”

她目光清澈,藏不住动情与勾引。

虞砚从来最讨厌这样的女子,藏着满腹算计,利用美色去一步步靠近目标,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一眼就看穿了明娆的小心思,可是他却不讨厌。不仅不厌烦,他的心都乱了。

明娆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男人的眼里墨色翻滚,也听到了他一声比一声还要沙哑的声音。

明娆红了耳朵,忍着羞涩,在他脸颊印下一吻。

男人顿时僵局,他没了游刃有余的调侃,眸中光亮骤然熄灭,一把将人扣在怀里。

他有些凶地盯着她瞧,“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粗粝的手指触上她的下巴。

“知道,我在算计你呀。”明娆坦然道。

捻着她下巴的手抖了下,那根手指蜷缩着收了回去。

“算计……”虞砚轻声呢喃,低声笑了出来。

这是他头一次因为被算计而感到快乐。

明娆也不瞒他,“我不想你出门,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

“你说一声便好,我不会离开。”

“那不行,你心里不舒服,总要有地方宣泄情绪,”明娆道,“我怎么能看你忍着呢。”

男人好看的凤眸里盛满了笑意,他低声笑着,整个胸腔都在震荡回响。

他纠正道:“我心情不好也绝不会对你发泄情绪。”

明娆笑嘻嘻地:“我知道呀,所以这不是主动送上门?”

要不然哪里需要她费心思来投怀送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