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要了你,这样你就不会再去想别人。”

“呜呜呜……”

明娆被吓坏了,惊惧地看着他。

她的衣裳被尽数除去,虞砚望着她无措的眼,突然怎么都继续不下去了。

满腔的烦躁与暴戾的破坏欲亟待释放。

虞砚骤然起身,转身离去。

……

婢女禾香帮明娆换了身新衣裳。

她神色平静,似乎是从惊吓中缓了过来,除眼眶还有些红外,瞧不出异样。

打外头进来一女官,她带着几个太监和宫女,众人手中捧着许多珍宝与绸缎。

明娆知晓这是宫里来人的赏赐,上前跪接。

女官搀扶了她一下,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夫人不必多礼,太后听闻侯爷给你委屈受,特命本官来传旨,叫你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明娆有些意外,连忙摇头,她嗓子有些哑,有些不好意思,“牢太后挂心了。”

心里却是存了个疑惑,她与虞砚争吵不过一个时辰,太后宫里就得了信,还特意送来些东西,委实怪异。

女官没容她多想,唤人端上来一碗参汤,“太后赏赐,这是外邦进贡的人参,特赏赐给夫人进补,夫人请。”

明娆愣了片刻,有些不情愿,但这是太后的赏赐,她没有办法说不。

在对方的坚持下,饮了那碗汤。

不出几息功夫,她的腹部绞痛,喉间泛上源源不断的腥甜。

碗摔在地上,一地碎片。

没等明娆问上一句,便全身脱力栽倒在地,嘴里不断地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好疼啊……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明娆隐约瞧见,禾香被人控制了起来,而那位淡笑着的女官,也慢慢收敛了笑容,目光逐渐冰冷。

女官踏过一地狼藉,居高临下看着明娆,无情地开口:

“明氏妖惑人心,竟叫安北侯违抗圣旨也要将重要人证处死,如此女子,是为祸害,留在人世只会叫安北侯做更多的错事。我大霖国运昌隆,离不开安北侯的效忠。太后恩典,替侯爷肃清后宅,赐明氏一死。”

“明姑娘,一路好走吧。”

……

虞砚是日落时分回来的。

他离开时,明娆躺在他书房的床榻上,在哭。

可他回来时,看到的却是一个不会呼吸,不会笑,平静地躺在卧房里,再也不会醒来的明娆。

那双总是蕴藏着冷光的锐利而狭长的凤眸,此刻眸中的光渐渐熄灭。

他看上去有些茫然,呆愣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院子里、屋里,跪了一地的仆人。

禾香哭着对他说“节哀”。

虞砚就这么沉默地站在明娆的榻前,站了好久。

明娆死后的三天,魂魄还游荡在侯府,没有离开。

这三天,安北侯就待在她的屋子里,握着她冰冷的手,一坛酒接着一坛酒喝。

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从未向人低过头的男人,在醉酒的每时每刻,都显得格外孤寂与落魄。

第四天,他进了宫,将剑刃架在太后的脖子上。

……

虞砚报了仇,带着明娆回了凉州,安顿好一切后事,打算自尽在她的墓前。却在挥刀的一瞬间,心生怯意,停住。

“我大概,不配去找你吧。”他低低自嘲。

收了剑,拎着酒,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生守着明娆的故土,守着她那座矗立在荒野中的孤坟,守着她的牌位。

“爱妻明娆”四字,刻在碑上,亦如烙铁般印在他的心头。

直到虞砚死,他都未再娶。

一生很短,一晃而过。

明娆意识消散之际,心里想着,若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大概还是会选择踏上替嫁的喜轿。

即便知晓了前路危机重重,却也还是想选择,再次奔向这个守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第2章 .了断前尘重生。

信国公府,芷兰阁。

明娆被一阵剧烈的头疼给折磨醒。

头重脚轻,额头的温度滚烫,呼出的气息灼人。

眼皮很重,抬不起来,只能任由耳边窸窸窣窣扰人心弦的声音作乱。

“你推她作甚,虽说夏日湖水不冷,但她可不会凫水,要是淹死了,那婚事就能落到你头上了吗?”

一个听上去约莫三十有余的妇人轻声责怪道。

明娆微微皱眉,这声音倒是很耳熟……

“阿娘,女儿与骏郎是情投意合,你情我愿,那明娆不过是占了与他同乡的便宜,”一个嗓音矫揉造作的少女冲妇人撒娇,“骏郎如今是状元,前程似锦呢,明娆怎么还配得上他,她就该去死,这样大家都省事。”

声音柔软甜美,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恶毒无比。

熟悉的话早就听过一遍了,怎么又……明娆心中大骇,她在做梦吗?

睡前明明听着那个男人口中轻喃着她的名字,这几十年,她都没有再听过除他以外任何人的声音,为何……

为何此刻竟会听到嫡母陈氏与明妘的声音?!

“阿娘,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嘛,我此生非骏郎不嫁的,你若是不帮,等她醒了我可不保证她不会再失足落水呢。”少女似有些不满,娇嗔着威胁道。

“旁的便罢了,我只问,王骏阳待你可真心?”陈氏有些犹豫,毕竟这世上的男子大多都是三心二意的,她忧虑道,“他毕竟先与明娆定下了婚约,他们又相识多年……”

少女娇羞地笑了声,语气满是幸福,“他待我当然真心,他亲口与我说,早就不喜欢明娆了,只想着建功立业,未来让我过好日子。”

“他说已经告知了父母,他娘亲也同意了,就是凉州刺史夫人那边有些难办。”

明妘提到那位作风泼辣的刺史夫人,神色愤愤,咬牙切齿。

凉州的刺史夫人是明娆的表姨母,当初这婚事能成,便是由刺史夫人牵线搭桥。

陈氏沉默了一会,最终幽幽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谁叫你是阿娘的心肝,不帮你,难不成还帮那个女人的孩子吗。”

“阿娘你真好!”

明妘得到了允诺,心满意足地离开。

明娆听着与从前一模一样的对话,头部的钝痛愈发强烈,紧蹙着眉,疼得不自觉哼出了声。

外间突然安静了一瞬,而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床帷被人挑起,一股刺鼻的脂粉香直直冲向明娆的脑门。

她滚烫的手落入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中,而后便听妇人柔声道:

“阿娆可好些了吗?哪儿不舒服与母亲说。”

语调温柔似水,与方才那个和自己女儿商量着抢夺明娆亲事的妇人仿佛不是一个。

明娆艰难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妇人精致的妆容映入眼帘。

陈氏不算貌美,但却极会打扮,她总是笑着的,从前便觉得那笑容虚伪,如今看来,更是叫人厌烦。

明娆咳了一声,哑着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陈氏笑的温婉,“河边藓草湿滑,你不小心跌入水中。”

陈氏扶着明娆起身,如亲生母亲一般温柔体贴。

明娆娇弱的身子靠在床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没想到,她这是回到了待嫁闺中时,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

距离前世嫁给虞砚,还有一年的时间。

前世的十七岁,她的确落水过,病了好久。

因为这场病,她的身子变得很差,落下了病根。

当真是天意弄人,她竟是又活过来了。

不小心跌落吗……明娆突然觉得很好笑。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来。

这对母女当真是一如既往,一个坏得坦荡,一个假得虚伪。

明娆本就是格外明媚美艳的长相,一笑便又多了几分娇媚。偏她目光澄澈,气质干净,媚却不妖,透着股单纯。

遮光的床帷不再能阻拦东升的旭日,一笼明黄的光透过窗牖,斜照了进来。

日光落在女子胜雪的白肤上,修长的颈美丽而脆弱,锁骨深陷勾人。浓密卷翘的细密长睫轻轻颤动,媚眼红唇,虽仍在病中,未着妆色,却仍煞是美艳动人。

陈氏被晃了神,隐约从明娆的姝容中窥见其生母的影子,心头像是梗了一根锐刺,完美的笑容淡了些。

陈氏抬手为明娆拭去额角的汗,带着薄嗔看着明娆,“你也真是的,天色晚,身边还不带着婢女,一个人跑到湖边去做什么,幸好卓锡路过,将你救起,万幸没出大事。”

她哪里是自己跑去,分明是明妘派了人来把她骗过去的。

明娆没理会陈氏的倒打一耙,听到明卓锡的名字,愣了一下,“二哥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