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安已经很久没跟齐棪闹过别扭,潜意识里不想两个人再撕破脸,演戏就挺好。

“……”齐棪平复了下,“嘴里有血腥味,不想说话。”

翊安闻言讪讪一笑,就像五岁那年打碎母后的琉璃盏一般心虚,明知不会受多大的苛责,心里却慌。

她有些讨好的意味,平视他道:“我给你倒杯水,你漱漱口好吗?”

齐棪还不说话,她纳闷,别是把舌头咬坏了吧。

哑巴驸马她可不要!

一着急也顾不得什么,捏住他的下巴道:“你张嘴我看看。”

齐棪崩溃。

真快被她磨死了,她做什么要一直来招他。

她跪坐在他旁边,明明夜盲,却还非要凑近看,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说话时,热气洒他一脸。

上手替他揉时,他已经觉得身体最难受的那处不是舌头了……现在还要他张嘴给她看舌头。

真当他是死的不成。

齐棪抓住她捏自己下巴的手,“不用水漱。”

“为……”未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翊安一瞬间失了神。

就在她等他张嘴时,齐棪的唇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的唇,柔软而温热。

像他第一次吻她时的那般。

他动作轻柔,确定没有吓到她后,才将舌探进去,舔舐交缠着。

翊安紧张得忘记反抗,很快便尝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再后来什么也没了,只有齐棪的气息。

她先弄伤的人家,不敢理直气壮地推开他。

什么时候开始热情回应他的,她没注意。

只知道自己的力气被一点点抽去,因喘不过气,还耐不住地哼出两声尴尬的音来。

齐棪听了顿住,握住她手的掌心一紧,像在克制什么。

翊安忙将他一推,没敢用力的那种。

满脸绯红。还好,看不见。

宁静了好一会,齐棪终于淡淡开口:“现在好多了。”

可她不好!

“殿下,”齐棪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你若是想打我,就打吧。”

翊安说不清道不明此刻什么想法,默了默,从他身边逃开:“扯平了。”

说完她躺进被子里,面朝里,心想谁也不欠谁的。

齐棪在黑暗中无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躺下去。

翊安脑中昏昏沉沉,他为什么要亲她?

因为提前问过,猜测她会生气,所以故意借此报复吗?

可他今晚为什么要问这个?

习惯了逗她玩,还是……他本就想吻她?

齐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开始陪她,哄她,甚至亲她。

他的变化,就像方才那个吻一般,毫无预兆。

她只能一个人揣测。

……

算了算了,再不睡明早又不想起。

不想他了!

翌日一早,豫西嬷嬷进来伺候翊安起身。

她心道男人就是脸皮厚,齐棪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御花园替她折了梅花回来。

不过本来也没发生什么,这种事,在氿仙阁里,翊安撞见的多了。

她从最初的害羞,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毫无波动,甚至出口调笑几句。

怎么轮到自己,她这么扭扭捏捏的,没出息。

明明是她说“扯平”,齐棪可能就当作过去了。

于是翊安没再提,早膳时偷偷观察,见他吃东西并无不适,像是也不严重。

很快,宫外传进来的东西,就让翊安抛却了这些心绪。

棠婳所有的信笺和誊抄,都在这里了。

“齐棪,我们怎么试?”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她也习惯先喊他一声再说话,“不会一张一张浸水吧?”

千年墨留存时间久,且防水,只有放在水里,才知道哪些字与众不同。

“不用。”齐棪在那些纸笺里择选,他已经有了预感。

这个预感前世便有,但前世没有棠婳的出现,没有这些字迹,他并无证据。

翊安见他拿了三五张纸出来,是她之前提过的“阮郎归”,当时她还问齐棪这词牌名有无寓意。

齐棪默不作声地将纸一张张浸在水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很快,墨溶于水便模糊了,几张纸里,只有一个字更加清晰——“阮”。

第20章 腻腻歪歪

花燃从魏琇跟前退下,陪齐棪走了几步,边听齐棪说,边弯着眼睛露出阴柔的笑容。

御书房门前的内侍远远看去,境宁王殿下是一贯的稳重雅正,不露笑意;

花指挥使却止不住地发笑,娶着媳妇般高兴。

不知在谈些什么。

若是花燃的心腹在此,便知自家主子这般发笑时,不一定是好事情。

花燃出宫,上马,回相府。

他跟齐棪虽自幼相识,但齐棪十二岁前,一家都驻在南境。岁末回来过几次,不过是孩子间说过几回话。

那时陛下尚是东宫太子,长公主则出了名的受宠,却还不敢往宫外跑。

后来北祁南陈交好,结姻亲,修条款,又互通商路,少则二十年内不会轻易开战。

老境宁王一生纵横疆场,马革裹尸,换得边境数十载的安宁。齐家军的威名,天下皆知。

见边境局势安定下来,老王爷以养病为由,主动上交兵权,携全家回京。

彼时齐棪十二岁,花燃十四。

老境宁王爷多年征战沙场,积下一身病,一旦发作便卧床不起。

军中之事他一概不管,想是上了年纪,疼子亲切,也不肯让齐棪去军中。

于是齐家军便成为史料上的过往一笔,老王爷安度余生,齐棪成了上京城里的悠闲世子。

不久,他们俩被招入宫伴读,陪太子习武,听课。

三年前先帝驾崩,太子登基,设立听竹卫,他跟齐棪各自掌了左右司。

两年前,皇帝又把亲姐嫁给齐棪,外人看着这无限恩宠,眼红又妒忌。

花燃这人对万事有自己的冷静看法,那句“境宁当为天子”,旁人信,他却晓得是装神弄鬼。

说此话的人,被听竹卫找到前便悬梁自尽,说什么泄露天机自当该死。像极了一场戏。

把花燃气得笑靥如花,下令挖坟将他挫骨扬灰,还放言道:“此乃天谴。”

此事几月前闹得沸沸扬扬,齐棪闷声跟他说:“你如此护我,不妥。”

花燃当他说的是风评有损,不以为然:“听竹卫不需好名声,我更不需。”

“不是,”齐棪那两天跟翊安没怎么吵,心情不错:“只怕长公主多心。”

“多心我跟你有一腿啊?”花燃肩膀抖了抖,捧腹大笑道:“劳烦您让殿下放心,我就算一辈子不娶媳妇,也瞧不上她男人。”

“……”

而司马甄也许会慢一步,但永远不会缺席。为此事狠狠参了花燃一本,早朝时就差没指着花燃的鼻子骂他是个冷血畜牲。

陛下这回没袒护,罚了花燃半年俸禄,在府禁足月余。

那谶语一事从此没什么人再提。

但花燃知道没过去。

齐棪遇刺时,花燃怀疑是陛下出的手,冷静下来又知不是。

只派了一个刺客不说,还是个通缉犯,还被他们找到了尸首,这事怎么看怎么拿不出手。

今天齐棪说有线索指向阮家。

花燃也不太信,阮镛实乃堂堂大将军,手里多少人马,刺杀堂堂王爷就这个动静?

再者,这个时候刺杀齐棪干嘛呢,替陛下分忧,以绝后患?

扯淡。

所以花燃笑:“这事不像阮镛实那老狐狸的做派,你要说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差不多。”

年后那个东西竟要给他做副使,真是有趣。

本是一句玩笑话,齐棪听了却严肃下来,想起什么似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