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是她近期还没完成的一部作品,三亮想塑个“死神面目”出来,

这个“死神”名叫罗刹娑,藏佛里食人肉的恶鬼。

多部藏地典藏里描述过他的样貌,事实,并非凶神恶煞,相反,邪美异常。

看看她这摊一地的藏经典作,图片,版画,石摹……全是关于“罗刹娑”的。但是至今,三亮只完成了它的头部轮廓。五官,塑了再毁,毁了再塑,怎样也得不到心中满意……

正沉思,

电话又震动,

一接起,传来心乐不晓得几兴奋地欢叫,“三亮!王亿康被人打了!老惨了,你说是不是恶人有恶报……”

挂了电话,三亮走到镜子跟前仔细看自己的面目……突然似来了灵感,赶紧走回“无面目罗刹娑”前,聚精会神一点点塑刻——就这么专注地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那杯奶茶也早已冰冷……

却,

三亮渐渐还是放下了雕刻刀。

事实,若旁人看去,一定为“这只眼睛”惊呼,鬼斧神工!

三亮合上眼,失望地将刀丢桌上,出来了——还不是她想要的,不是……虽那一刻,镜子里她看到有那么些像“恶毒”的东西,但是,死神光有“恶毒”是远远不够的……

“这次任务重大,希望全体同志各司其职,认真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

动员大会上,台上的领导言语严肃激奋。

到底是不队文艺团体,一台演出任务就是一次战斗,底下坐着的无论你是舞者等一线参演人员,还是像三亮这样的舞台后方工作人员,你穿着军妆,就是战士,不分战场在哪里。

下来,化妆组还要分头开会,布置具体任务。

三亮被分到“补妆组”,他们被称为“最后的防线”,也就是演员上场前最后一次“检查妆容”部分。

其实相较于“前妆组”,压力自然小些,不过三亮还是认真看了资料夹里的内容,熟识每个节目的妆容要求。

“三亮!”才出楼栋,就见心乐骑着小摩托站那儿朝她招手,三亮走过去,

“今天‘芬迪’酒吧有‘哦哦会’,一起去,不准拒绝!”心乐竖起手指指着她,“哦哦会”特别无聊,就是当下年轻人开发出来的“聚集狂喊发泄”。不过心乐这么说了,三亮也不会扫她的兴,“好。”

心乐又改成朝她竖大拇哥,“那下班我去接你,就坐我小摩托去!”

心乐坚持她们骑小摩托去,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心乐喝酒不行,三亮却“千杯不醉”,上回三亮开车送她回家,吐得三亮的车哦——还是骑小摩托好,她要吐,就地停,啥也不损失。

“诶,对了,你分在哪个组,”心乐问,“补妆,”

心乐又朝她竖大拇哥,“这个好,这回团里出的全是大牌,虽说你也不是‘特别化妆师’,可拉到群舞里,也都是平常难缠的主儿,少些挑剔磨折好。”

“你呢,哪些舞,”

“还哪些,就红河诵,”

三亮望着她,是有些疑惑,心乐不算出众的,但足以稳当,一般这样的大型演出,起码可以参演两到三个群舞,心乐嗔她一眼,“你把我太当主干了,刚儿不说了,这次空均建制三百周年是大庆典,底下小舞团也抽骨干上来,我能登台就不错了。”

三亮笑笑,“好,一会儿下班你来接我。”

心乐戴上头盔,又竖大拇哥,走了。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第266章 2.2

酒吧,那就是个魔幻的世界。

光线斑斓,音响轰隆。

心乐私下和三亮说话活泼,落他们团里这些妖孽群体里,就安静纤弱许多。两个女孩子躲在卡座里头窃窃私语,三亮是在继续给她素描。

“心乐,三亮,过来呀!喊!”无奈有人招呼了,只得起身加入“疯子”行列,“没心没肺,能活百岁!”那边一小撮人,“问心无愧,做人不累!”这边他们团的疯子接,是了,有点像段子手打嘴仗,关键要接的上来,还要声儿比他们大!

“我长的很耐看!……”

“我得耐着性子看!哦哦哦……”

他们这边是厉害些,接嘴又快,人多,喊得声儿也大,那边败下阵来。

“过瘾!”心乐欢乐地抛进沙发坐下,喝了口饮料,“我去下洗手间。”三亮拍拍她腿从她一边走过,心乐突然抓住她手腕,“三亮,这个角度看你真是妖!”

三亮笑笑,推推眼镜框,“你又有点醉了。”心乐笑着仰躺下去,是有些熏熏然。

三亮出来,从裤腿里摸出一包烟点了支。她烟瘾有点大,但尽量不在人前抽,是习惯也是礼节。

“他们那些人哪儿来的,猛啊,”

“不知道吧,总治歌舞团的,都是最顶级的文艺骨干,可不猛……”

几个女人说着从她身旁走过,

其中一个,三亮见了多看了一眼,不过对方没注意她,走过去了。

一会儿后,

三亮将烟头灭在道旁垃圾桶上的烟灰台里,转身一抬头,正好又与刚才这几个女人碰上,“三,三亮?!”

这时候,她认出她来了。

三亮一笑,“芯蕊,”

“三亮,真是你吗!!”芯蕊跑过来两手捉着她肩头,不晓得几兴奋,“好久不见。”三亮还是那样安静温柔地笑意,芯蕊睁大眼,“你还记得我?”

三亮点头,芯蕊轻晃她,“你怎么突然就转学了,上哪儿去了,我那时候天天打你电话……你一点没变,”好好看她。真的,除了身高,感受上三亮还是初一那个小姑娘,扎着一只小小的麻雀辫在颈项,大大的眼镜框……

“家里有事。对不起,电话都停用了。”三亮解释。嗯,如果非说和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感觉这个姑娘安静的底气没变,不过,幼时是一种懵懂的安静,现在,有种酷女孩儿的安静……

芯蕊这才看清她穿着,“你刚才在对面?”

“嗯,”

“那你现在在……”

“我在歌舞团的化妆组。”

“真好,记得小时候你就喜欢有色彩的东西。”

“你呢,”

“银行,”

“也不错。”

“对了,正好碰见你,今年是外校建校二百周年,就这个礼拜六,一起回学校看看!”

说起来,三亮读书也就读到初一,一半在小邨,一半就是外校了。回去看看也好。

她点点头,“好。”

芯蕊遇见她可高兴了,这可是她最念念不忘的幼时好友了,虽说处的时间短,但就是因为“突然消失”所以格外惦念啊……“还记得咱们从前放学回家喝过的奶茶店吗,还在,”“是吗,还可以去尝尝,”多少,也勾起了三亮的回忆,心上很放松,渐渐,两人勾着肩走,仿佛又回到那时候小孩子的模样……

是呀,每个人都是这样小时候到大一点点走过来的,谁没个回忆呢?梓印,估摸记忆就懒散些,他出过车祸,死过一回的人,看什么都淡了,唯独惜命。

“梓印,这是老大要的稿子,你再给对对,”

“好,”

“梓印,入户调查的那个文件你调出来没,再核核,送给张处。”

“好。”

他现在就是个敲字儿码稿的小哥,名义上是这个警邦老太爷办公室的文助,其实上至老太爷,下至哪哪儿处的高秘,都能差遣。梓印不是性子好,而是得过且过惯了,懒得拒绝,做不完就做不完,做不好也做不好,挨批就挨批,得罪人就得罪人,反正先一个“好”字能省下多少接下来的口舌。

办公室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梓印才松口气,解了警肤衬衣领口松松,点了支烟,眯眼继续敲字儿,一个一个,“兹4月15日开始……”烟灰掉老长一截,他拿下来敲敲,再叼上,“我局决定……”敲得特别慢,特别懒,混日子呗。

手机响起,梓印瞅一眼,不想接,拿下烟又磕磕烟灰,停了,又响,

梓印咬着烟蒂,不耐烦拿起来,“喂,”

“梓印,就差你了,什么时候过来?”

“哦,还没下班,算了,你们吃……”

电话那头换了声儿,传来嘉维的笑意,“怎么,又要我派车过去接?”

梓印只有,“马上过来。”

电话挂了,梓印嘴里还咬着烟蒂,向后靠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不是他不想和他们往来,而是,累。

一方面,那场车祸后,他是人变得特别懒,什么都不想干,什么也没兴趣。

再,或许有那么些自卑吧,他们各个出人头地,全是人中龙头。从前,他和嘉维关系最好,如今,愈发显得不配了,他们那些人才配围绕在他身边一样……

算了,怎么过不是过,想那么多干嘛,有人请吃请喝请玩,死了脸去什么都解决了。

梓印凑近烟灰缸吐出烟蒂,再一颗颗将警肤扣子扣好……他一个小警元,去赴约的,可全是各行业精英,不是海管处张,就是稽查庭张,可也不荣幸。梓印下楼,骑上他的小摩托——车祸后,他是坚决不敢再开车,虽说个大男人,还穿着警肤,骑个小绵羊是不称,但是,安全!就足够了。

嘟嘟出来,却,哎哟我的妈咧,扎实撞倒另外一辆侧开出来的小绵羊,“你他妈仙人下凡呐,飘出来。”梓印说是这么说,还是下来走去要扶她。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急急如律令,毒毒天快快走!急急如律令,艳阳天快快来!!!!!

第267章 2.3

三亮是出来附近超市交电费的,离家不远就骑了心乐停她这儿的小摩托,哪知出了这个意外。

虽说她也是正常行驶,也怪不着人家,三亮抬起左手摆摆示意没大事不需要他扶,自己起身。

梓印遂也站定一步远不动,

望得见她头盔里戴着眼镜,还挺大框——女孩儿自己扶起车,坐上,开走了,动作还挺麻利。梓印站了会儿,主要是想“那副大眼镜框”,印象里谁也总戴着这个的?一时半会儿倒想不起来了。

“可来了,梓印,你现在是真忙。”

“可不,一局的稿子都是我写,忙坏咯。”梓印坐下松松领口,浅笑,痞样儿。

一旁嘉维亲手给他倒了酒放他跟前,“你可以不这样的。”

梓印晓得他的意思,嘉维在总局,一句话就可以把他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