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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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六子也说她,“晓得你辛苦,咱能不能在孩子跟前还是……”话都不叫他说完,银河就吼他——哎,吼六子那不是一碗菜!“都惯着他他更无法无天!”六子腹诽:惯谁了,是都惯着你,把你惯的没王法……面儿上敢说?唯有陪笑,“不是惯他,还是个毛毛……”“毛毛怎么了?你不是毛毛长起来的!”六子又腹诽:我当毛毛时,也没人这么敢吼我!“好好,你管得对,我多嘴了好吧,”这样也不行!“你这叫多嘴?你还跟我见外,我吼小舞你不管,今后我吼他们你就管是吧……”她还拍肚子!你说是不是叫六子肠子都得揪一坨!还是得陪笑,“我就是嘴欠好不好,您都对,我全错……”怎么办,宝妈最大!
不过,往往这么“无理取闹”之后,她又会极度自责,抱着他哭,“我没说你不好,我就是……”“好好好,我知道知道,快生了,你心上也躁。”而且还不是你这么一哄,她就能好……哎,银河也着实不容易,身心上负担都太重,她怎么宣泄,唯有六子多担待了。
随着“西陵祭祖”日子趋临近,银河的“临界点”似乎也快到了……
第205章 205
雪银河最近是对佛特别感兴趣,估计也是她烦躁得想以此自我调节吧。
年少时,跟随王座也见识过不少“文化人”,记得其中有个叫方言的老帅哥就曾经这么说过,“我不成系统地阅读佛经,特别是禅宗文字,一是为了增加些佛教基本常识。在国内到处走,到处都是历朝历代甚至当代的寺庙,寺庙里面那些花花草草、神神鬼鬼都是什么啊,我不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二是为了大处着眼,拿佛的形而上做个救生圈,让我不要陷入名利的大海里不见天日。不时翻两页佛经,扯脱一下,套着救生圈,上半身浮出水面。三是为了消化禅僧们在汉语上的实验成果。在探索汉语甚至语言的可能性上,某些唐宋禅僧走得比唐宋诗人和词人更远、更荒芜……”
现在想想,很有道理不是么。
自古都是这样,上头人爱什么下头人就想方设法奉承什么。悉闻先王后爱佛,阳西的送来一尊极稀罕的五代鎏金观音,下头传哟,这观音眉宇与先王后有几分相似呢——不过这话儿万万不敢往上头递,如果到了银河耳朵里,她得叫进她的小天宫?玄学过了头就有可能成妖言,她可不想以此祸众。
不过说实话,此时她也喜欢这尊佛像,很安详,能定她的神。
银河看佛经里常常也有插图,画里的佛常常健美得仿佛长跑运动员,尽管都是正面像,但是她知道,她们的背面都有着漫长和坚实的腓肠肌……
立在佛像前的银河,何尝不是一尊美神!
长发散下来,曳地的睡袍,两手温柔地扶着自己的肚子。
此时银河的心情一下好一下坏,她自己都难以捉摸,一会儿想到从前有个朋友也是卖佛像的,他的店是个小套间,里面一间有个沙发,沙发下面有个塑料盆,塑料盆里常年一盆酸水,酸水里横七竖八泡着好几个佛。银河总笑他,你也太实在了吧,孙二娘也是不小心才把人手指骨头包进包子里,你做旧的酸味儿在楼道里都闻得见。他嘿嘿笑,还是继续泡。
一会儿又烦躁看钟:小舞怎么还没回来?——是了,小舞去西陵祭祖了,银河才会如此坐立不安。从送小小的他开开心心的走,一直就这么坐立不安,盼着他早些回来……
一开始下头人还会安抚她,“快回来了,快回来了。”她还能点头听话儿,到,她张口问,“程序到哪儿了,看好他,别叫他乱跑。”
人赶紧地回报——这回是银河主动要求那边随时把小舞动向报来小天宫,她太担心了……
再到,她坐不住了,“都完成了,怎么还不见返程啊,”
底下人一茬儿接一茬儿来报,“准备返程了,”“快了,您放心。”
但是,一直就不见她儿子回来……
银河终于爆发了,
真是头回,她在小天宫发了这样大的脾气,“真是一个小孩子都看不好吗!去这么长时间了,明明说礼仪一完就送回来,怎么就这么难返程!”她走来走去,甚至要亲自去西陵接!
底下人慌了,一方面要安抚她,一方面着人报去了慈云宫成安那边,一方面也报去了九曲阁参长那头——参长在会见西盟来的首脑们,所以今并未随溥皇去西陵祭祖,毕竟这属于王室家事,他这头政事肯定为大。
成安被微悦掺着也是忧急而来——哎,就这么不顺,人忧心什么来什么,西陵那头早来报,小陛下又跟棱子玩“躲猫猫”一时跑不见了!可不敢报到王后那儿啊,看看她着急的,且这几日宫禁里三令五申要保持王后“心情愉悦”,因为她临产在即……
成安边走边训斥,“怎么看着的,一个小毛毛还能叫他跑不见!多少眼睛都是瞎的!”
微悦也是不好说,您也不看看这小陛下调皮的,跟他亲爹小时候完全有得一拼!平常人家的小娃娃淘气点,还可以用“防丢绳”啥的拴住,谁敢栓他呀!小舞年纪小,溥皇威严就跟骨头缝儿里天生长的!他个小崽子有时候一生气,拿出些“王者气势”不是盖的!
再说,他个小机灵鬼,又会“避人”,他是背着他妈妈才“玩这套呢”,有时候他会“号令”侍卫“你们都站住,不准跟着!”谁跟着,他圆溜溜大眼睛一瞪,加上他身前的棱子一龇牙咧嘴——活脱脱小霸王一个!
微悦只有提醒老公主,“现在斥责这些倒在其次,人肯定是找得到的,就是四主儿这边着急,得安抚好她,毕竟这么沉的身子……”“是了是了,别急出个好歹……”哎,才说到这儿,老公主一行也才走到小天宫外廊下,就听见里头大喊,“快!快!要生了!!”这可得把成安惊吓的,噢哟,老公主都差点栽个跟头,得亏扶着的人多,抓稳了!成安恨不得疾步往里跑,边还得招呼,“采奇候这在吗!”——哎,小天宫乱成一团。
再说参长这头。
九曲阁门廊下,
站在阶下的徐树远远就看见小天宫一个熟悉的宫人往这边跑,心里就开始发毛了,肯定是出事了!
他主动疾走过去,与那人低头接耳几句——一听,徐树也是变了脸色!
里头,参长正在与各位首脑交谈甚欢,各路媒体长枪短炮地对准他们……这得马上告诉参长呀!他一辈子最大的事儿就在眼前:银河要生产了,他一对儿儿女就要降生,他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徐树被逼得没法儿了,他招来九曲阁的人强行下令,“把准备夜晚放的烟火这会儿全给我放了!”
九曲阁的一开始还都犹豫,不敢呐,这青天白日的,放个什么烟火,参长正在里头接见贵客们,而且谈得兴致正浓……
徐树怒戾沉声,“一切后果我来担!你们要不马上行事,那这个恶果你们可担不起!!”
见徐树恨不得把枪逼迫了——徐树是参长身边最近的人,这种场合,只有他有“秘密持枪权”!
赶紧地,九曲阁原准备夜晚迎贵客的烟火,全放了!
必定惊动全场人了啊,
都去看这极致绚烂烟火了,是没多少人注意,徐树跑到了参长身边快速几语,参长扭头就走!——
身后,绚烂的烟火,虽是大白天,可也足够震撼人心呐,是巧合吗,
太阳,月亮的造型下,
是六子大步往小天宫奔跑的身影……他的小太阳小月亮终于要降临人世了。
第206章 206
至此,银河躺在那张大床上生孩子的样子几乎成了六子今后最大的梦魇和痛点,太撕他的心了。
银河也是犟,坚持顺产,她浑身湿透了,嘶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哎,想不到吧,小太阳出来得十分顺利,难的,竟然是平常觉得最乖顺的这个小女儿,小月亮愣是不出来!
揪心呐,当母亲的一颗心掰几瓣都不够用,她在用力,可还忧心着自己的小舞,“小舞呢,还没回来吗……”她那种似哭又顽强扛着的样子,简直叫六子啊——六子自己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还不自知,只跪那儿两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支撑,“回来了回来了,一会儿就过来,”银河就闭上眼,稍扭过头去,眉心蹙着,再次用力——
于此同时,
这位逍遥的小陛下哪里又被找到呢?他正在快乐地拔萝卜呢。
这小小子太调了,祭典一完,可算放了他的闸,隆重的典袍一换下来就往外跑!近身的人是把他一抱,“陛下,四主儿还在宫里等着您呐,它它也等您喂食儿,”你看他鬼吧,他小脑袋瓜一歪,“我就去看看那朵梅花就走。”不同意愣要把他抱走,他大哭大闹,谁看得住他?只有妥协,“看完梅花就走。”他真跟他妈犯犟一个模样,眼泪流着不吭声。
一放下来就是活的,快活的,带着棱子又是奔跑,哎,可怜这些大人们盯着啊——不及他会钻狗洞!
这小儿子是太聪明,你想想西陵该多大,宫殿亭廊又大同小异,一般大人来此一两次都记不住路的,他个小机灵鬼真就上回跑一趟,记着了!哪边有狗洞,哪边是通往梅林,哪边或许还能看到上次那个人……他全记得!
这不,就又跟掉了。——所以,十八世今后出去上哪儿,就没几个跟得住他的,他太鬼!这是一小就练出来的本事呀。
小小子说看梅花也没假,他还记着摘一小朵回去给妈妈呢,当然,想再看到上次那个“狼人”也是一回事——他给了他一颗珠子,小舞也记得,对这人有深深的好奇……
结果,没见着狼人,叫他又碰见一个小喇嘛,这孩子也小,六岁左右,
一大一小在梅林遇见,大眼瞪小眼,
差不多的状况,遇见生人,小舞初始也害怕,还是棱子“保护他”,极具侵略性地要袭击那个小喇嘛。小喇嘛见到小豹子也害怕,转身就跑,棱子去追,小舞也跟在身后跑……
咦?来到一块开阔的小宫殿廊前,
种了好大一块萝卜地啊,
小喇嘛好像特别爱护这块地,勇敢地停下来准备“迎战”棱子。他拿起一旁竖着的挑水扁担要跟棱子“决斗”,棱子多勇猛,丝毫无惧,就要往他身上扑!
“棱子!”小舞叫住了它,棱子收回利爪,摇着尾巴依旧凶狠地在高度警惕举着扁担的小喇嘛跟前左右走,小舞的兴趣已经不在小喇嘛身上了,他看见了大萝卜!——哎,这还得怪他妈,带他拔过萝卜。
在罔极庙住的那会儿,庙后一块地被喇嘛们也开垦出来种了萝卜。种的“象牙白”,顾名思义,就是大白萝卜,白皮白瓤,脆得很。
银河真带小舞去拔过萝卜,手拔萝卜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小毛毛当时拔不动,混蛋妈妈还鼓励他坐地上身子往后仰用劲儿!——不多久,萝卜已堆积在一起,好大两堆,身首异处,萝卜一堆,缨子一堆。而后,娘两儿还一起做过腌萝卜条儿。先将白萝卜切条晾晒,半蔫时撒盐,又撒上半斤辣椒面,再放两勺白糖,滴几滴白酒,装入大瓮之中……混账妈妈说,只需半月,再打开密封的盖,你看那萝卜味儿肯定直窜鼻子,红白相间的色彩悦目,喜人着呢!
好啦,小陛下对和妈妈一块儿拔萝卜腌萝卜印象可深刻了,这会儿,一见大萝卜那就是要上手也拔一个出来回去给妈妈!
只见他熟练地一pia叽坐地上,抓住那萝卜缨子就拔啊!……
如果时空这时分上下两瓣儿,你会见到:上边儿是那大紫阳宫深深宫苑里,雍华的小天宫,宫外站着几多人,焦急又忙碌;宫内,几重幔帐里,大床上,银河一再用力……
下边儿,是她小儿子,同时又是这全天下最高位的人儿,坐在泥巴地里,小手用劲儿拔萝卜呀……
哎唷哎唷,拔萝卜——
使劲儿,银河……
当这边小儿将大白萝卜终于要破土而出!……围坐在银河身边的嬷嬷们惊呼“看见了!头快出来了!”
拔哟——出来了!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哇!——”一声脆亮的啼哭——这头,是小儿子要照亮整个世界的大欢笑——
就好像,妹妹是他,愣是从“神水”里“拔”来了人间——注定,欠妹妹了吗……
终于,银河的小太阳,小月亮降临人世了,嬷嬷们抱在手里,都是惊叹:绝世的漂亮呀……
六子却没心思去看他的小宝贝们,
他紧紧地抱住了银河,挨着她的脸,热泪奔流,银河似乎用最后一口劲儿说了句,“你又骗我……”哎,没见小舞来啊,妈妈心上还忧着啊,六子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就是默默汹涌地流泪,心里的声音其实好大,“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什么?是骗她么,也许,是,再也不敢叫她生孩子了……眼见这一切,银河像要奉献出一切,再,永远地离开他们……六子再不敢经历一次!
待小舞一身泥水抱着新鲜的大白萝卜“妈妈妈妈!”跑来时,银河早已晕迷过去了。不过,梦里估计她听见儿子叫她了,神态是渐渐放松了的,不过依旧全是疲惫……银河太累了……
协气盘空兆吉祥,挺生英杰辅明昌。依乘圣际风云久,游戏人间日月长。
这一年,
祁雪阳,祁雪亮出生。溥婴两岁。
第207章 207
飞机上,徐群手里捏着这本小说——实际也不是一本正规小说,线缝的一册集子,上头的字儿虽像印刷体,但细看又似人为书写成这样。名字叫《欢脱》,讲的是个云里佛界迷幻的故事。
他是上周得到这个一看就被不知多少人私下传阅,饶是厚线扎实的牛皮纸封面也斑驳不成名堂的集子。据朋友说,这册集子如今在玩乐圈儿超火!字里行间如有魔鬼在抠心,叫你一读成瘾!
徐群一开始肯定不信,莞尔,现在的妖孽们也开始在“文化圈”找乐子了?一本书能叫他们成瘾?——直到拿到这本册子,只初始一看它的设计……徐群心就有些澎湃!再细听朋友讲了关于这本书最近的“传奇营销”——徐群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不,不为别的,真是熟悉的套路,这种“一环扣一环的勾人”,典型“胡育颜手段”!——他们找他太久了……
在他身边,你觉得他是魔鬼;离开了他,你又无比思念……这就是胡育颜。
失踪了?怎么可能!这种魔神,他只会隐匿起来了,跟你继续玩游戏……当然,徐群了解他,如今的胡育颜心有牵挂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他一定也是遇着了什么事,万不得已……
欢脱,
徐群想起胡育颜从前也有偶尔写东西的习惯,他还说过自己可能会因为从前写的一本册子,被人乱棍打死街头,这天下之大不韪,实在是冒大了,定逃不了人非鬼责的结局。
但是,明知禁果一枚,他仍大胆吃了,并且说出了它的口感与味道。徐群那时候也领受过,确认,这并非不敬不畏的鲁莽无知,实则是人到了他那个境界,被“空”折磨,受“虚”妖惑,以及对人类生命的哲学反思,并托之于佛理境界,云巅山尖论道,却都出自尘土。
他可以创造一个巨大的隐喻宇宙,初时只能见器形,闻器声,山只是山,水只是水。渐深渐迷。比如这本《欢脱》里让木机去睡慧仙和神奈,以此来掂量两人的佛理境界,判断谁悟道了,谁更适合继承衣钵,当禅宗六祖;比如让小南的高深修为,通过静默神思达到高潮,精髓潵泼佛面。佛面和木机的脸有无区别,胡育颜在后记里的话可做腳注,“佛和眼前的人一样,眼前的人和胚胎一样,佛的每个部分和眼前的景色和宇宙开始的时候一样。”这种冒犯与颠覆的有力阐释,光有勇气,但无慧心,不可能做到如此通透──
徐群指尖摩挲着册沿,前头小桌板上放着相机。刚儿豆豆还逗趣儿说他,你现在上哪儿都爱带相机啊,去找他,还打算跟他来个“久别重逢”的合照不成。
豆豆哪里知道,这只相机从前能叫徐群有多恶心,现在就能叫他觉着有多珍贵——这里头,记载过胡育颜与雪银河最银媚的一幕幕,也有着他们的分分合合……徐群如今早已入迷,甚至愿意做一枚最忠实的记录者,记录这两个极致人儿的点点滴滴……
是的,他们再次开启了去寻找他的里程,这一年多,他们走遍全国的寻找他,从未放弃,只因为坚信,恶魔天不敢收!他一定蛰伏在这人世的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