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看小舞么,”六子浅笑说,

“可以呀,”银河转身往里走,

六子还有些怔,她真干脆!

原本来的路上,六子是在一路琢磨如何和她开始谈。

说过,六子没忘从前和她有瓜葛,但是,那些撕心裂肺的,甜蜜的细节全模糊了……致使,他对她感情极淡,才会这样狠得下心……

看来她在这边还是有渠道得到信息的。这是六子对她“如此镇定干脆”的唯一解释。不由内心又一阴郁,她确实很厉害,迦月宫这边把她看管得这样严密,还是有风儿能透露到她这边来……

小舞如往常一样坐在床上和莎莎玩儿,卢嬷嬷一旁侧身坐着护佑着他——是了,如今她身边也就这个老嬷嬷了。自出事,小林就被强行调回京里。

见他进来,卢嬷嬷赶紧起身,恭敬弯腰,一来要继续护着小主人,一来也是对他行礼。

小舞眼里只有妈妈,见妈妈终于出现,张手就要抱,“妈,妈”得叫,很清脆。这小子现在会说点小话了,不过多半喜欢单音节蹦,也不晓得是不是偷懒。

银河笑着把他抱起来,他两只小肥腿腿直跳,指着露台要去那边看喇嘛转经桶。

“小舞长结实了。”六子说,

也就他这一出声,小舞才注意到他,

见是生人,小舞明显有躲避,他转过头抱住妈妈脖子,不过两只小肥腿腿还是蹦,自己的目的还是要达到的,要去露台!

他一蹦,软绵的小裤腿就缩上去了,露出戴着小金箍箍的小肥脚踝,银河边把他的小裤腿拉下来,边温柔说,“是长好了,现在嘴巴泼辣些,什么东西都能吃点。”

银河的这种温柔,给人不是脆弱的感觉,反倒一种“为母则刚”。想想,溥皇“离世”,小璟失踪,对她来说,哪件不是逼得死她的致命事。见到他,她一直来就没露出半点“脆弱”,也说明这孩子有多倔强,扛,她能扛!

“好,去看转桶桶,”银河抱着他就要走去露台,小舞又指着床上的莎莎,“莎莎,”

“哦,忘了莎莎好朋友了,”银河刚回头,祁神已经从卢嬷嬷手里接过莎莎——莎莎是都被他的天神光耀闪呆了眼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斯文地趴在他掌心。跟着她娘两儿去露台了。

祁神事后真是想得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他还是小觑她了,怎么这样狡猾?!

谢谢给银河投小钻石,嘻嘻。

第177章 177

莎莎他也没放下始终用手那么兜着——男神如此,稳重又潇洒;权者如此,雄谋在心。

银河呢,抱着儿子,她的全部,也是温柔镇定,双方面对面,就看是刚霸一切,还是以柔克刚。

“王后,我来,亲自向您说明一下如今宫里的状况……”

他全当她什么都不知,也谨遵自己是参长的职责,向她说明了现下境状。

他的说明从容不迫,听上去极其客观,当然,也表达了痛心,对于溥皇突崩、小璟离奇失踪。但是,更重要,国不可一日无君!最是紧迫之时,唯有迎小舞回京立即继位。

听到这里,银河手扶着儿子后脑慢慢转过头去,看向露台外这茫茫迦月宫,始终一言未发,眼里伤心难掩。还是无法掩盖她最真实的感受,饶是这日日夜夜被悲伤与坚强交替磨折,从他嘴里再听一遍“溥皇走了,小璟散了”,依旧能深刻剐她的心!

同时,就这么小小和对面的他接触一会儿,银河就算再做好与他“作斗争”的准备,难道内心里没有一丝惊疑与失望?——确确实实刚儿明知要见他之前,她心里有期盼,或许,六子还是那个六子……

一个人说变就变,真接触到了,还是挺叫人难过的,原来的六子真的彻底不在了,

他回到了最初……哦不,就算最初的最初,六子对她那样无情冷酷,眼底里也有人情味儿。而眼前的他……银河内心确实有被刺痛,难道野心真能夺走一切……

“所以,当务之急得迎回小舞立即继位,国家需要一位新溥皇镇定人心……”

“好。”

六子虽没表现出来,但是,望见她扭过来的脸,听到她如此干脆的回答,还是稍有些怔愣……因为银河的神态,太抠人心了!明明一脸决定,甚至倔强,但是为何那眼眸里盛满了伤心难过。六子能感受到,她如此望着他,是对着他,明明在对着他诉说不信,诉说,你怎么变成这样……

六子忽得眉心一刺痛!

接着听见她说,“我马上带小舞回京。”

然而此时六子是心赶不上嘴,他立即沉声,“您不用回去。”

银河却丝毫不让步,“为什么,难道叫小舞离开我单独走?他还这样小,”见六子要张嘴,她一点不示弱,“无论你们做怎样的考虑,我和小舞是不可能分开!他是我儿子,还在吃奶,我想再事关形势,不能违反人性。叫一个奶娃娃远离亲生母亲……”她指了指身后磅礴的迦月宫,又朝上京方向指去,“无论这圣城,还是那头高高在上的王宫,它们再与日月同辉,也不能建立在叫母子分离的痛苦之上!”

六子眉心痛得心都发紧,听见她这么说更是一阵烦躁,“你听我说完……”哎,真是无论什么时刻,他对她这样“实在和你搞不清白”的语气不会变。六子是这样,几时和她真面对面去吵的?他再生气,都是想“条理清楚”地跟她先把道理摆明,以理服人。可惜,银河在他跟前从来都不是个“讲道理”的,往往她稍一拔尖儿音,就是大吵大闹了,一哭,六子就没辙,所有讲了的还没讲的道理就全付诸东流,只剩下“好好好,我错了好吧……”

果然银河就是一副“我不听你说”的架势,她甚至“挟儿子一起闹”,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小手段——反正那是她儿子,她要他笑他就笑,她要他哭……哎哟,小舞忽然大哭起来!这个坏女人还故意把儿子的哭脸对着他,也一副“他愣是要杀了她娘两儿”的样儿,眼泪也是说来就来,“我孤儿寡母……”也越说越不像话!

参长简直领受了!

不仅眉心突然就这么痛得刺心,脑仁儿也被这对母子吵得疼!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厉害的,

正谈不下去时,

见徐树疾步走来——走至露台门口前,见银河和小儿子都是哭得稀里哗啦,脚步还是迟疑了下……

“什么事,”参长看见他了,眉头蹙得那个紧,徐树只得走近,在他耳旁低语。

而这时,银河看见熟悉的徐树,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或许也不是,反正就是眼神有躲闪,抱着儿子走到一边去。仔细看,另一只被小儿子身体掩着的手还在右肩头扯着什么……

嗯,你再看参长这边一听呀,那个惊怒!!——难怪她得躲避,她估摸徐树进来就是“告状”的。

六子一个跨步上去就扳过她肩头!该死的女人已经张臂一甩,把手里的小玩意儿丢出露台!哎哟,她的小疯子也不哭了,估计看妈妈这么张劲儿丢东西还以为逗他玩儿呢,又咯咯咯咯笑起来……哎,乱七八糟!女人红扑扑脸,眼睛水汪汪才哭过咩,这时候哪还有哭泣,一脸又倔强又骄纵望着他;她怀里的小儿子呢,好像还给妈妈鼓劲儿,拉她头发直蹦,咯咯笑得涎流;魔煞呢,参长气坏了——他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怎么一跟她见面,和自己想好的,谋划好的,全不一样了!且不谈这狡猾女人耍的这小手段,更奇怪的是自己,好像见不得她那么看着自己,更见不得她哭,哎哟,眉心痛,脑仁疼……

怎么不叫六子气死,

这女人胆子大吧,

她竟然敢跟他来个“现场直播”!

刚儿,她和他在露台对话的每一个字,一直“实时直播”在宫里内网上!——难怪这个坏女人要把他往露台引,外头亮,便于她把针眼摄像头对准他!——幸亏这些时内网也在他严控下,所以一出现这个视频,马上报到他这里,肯定也没传播出去。

虽没造成恶果,但是,本身她这险恶用心!……

“谁给你提供的设备!”

“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你什么用意?你……”

“我就是要揭露你的丑恶面目!你想挟持小舞,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雪银河那个泼妇一样地嚷啊,这下,又把小疯子吓着了,像放大炮一样,愣神一会儿,又开始大哭,哎,热闹啊,

却,彻底把祁神激怒!他一把夺过小舞,连同手上的莎莎一起塞进一旁早就呆愣的徐树手里,“出去!”

“啊!”露台是有厚厚深红幕帘的,反正徐树抱着“因和莎莎团聚”暂时又不哭的小舞出来时,露台的幕帘是全降下来了的,只听见银河的尖叫……

第178章 178

小舞没看见妈妈先到处找,找不着眼看就要哭。卢嬷嬷赶紧把他从徐树怀里接过来,徐树也是举着莎莎不住在后头哄……得亏卢嬷嬷现在完全是她的人了,要不得对这一切多惊骇!

深红幕帘下,银河那双水汪汪的眼更柔怜。她也委屈啊……

六子且不由自主了,

他恼怒,但就是控制不住迎上去就霸道吻住了她!

这一挨上就不可收拾咯……

小舞好容易安静下来了,因为徐树发挥从前他在大学戏剧社高超的“分角色独角戏”功夫,和莎莎现场演了个“大闹天宫”,小舞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可有兴趣了!

连卢嬷嬷都跟真看了场大戏一样,

小舞挥着他用咖啡包装纸做的“金箍棒”正在玩儿时,徐树忽然问她,弄得卢嬷嬷还猝不及防,“四主儿这些时很伤心吧。”

卢嬷嬷赶紧点头,可到底想他是参长的人,又防备着,再解释,“思念溥皇,四主儿整日以泪洗面。”怕徐树是套她话儿,她觉着只说银河思念溥皇就好。

“嬷嬷,您在四主儿身边也这么长时间了,相信您对四主儿和小殿下也是真心付出……”一听这,卢嬷嬷赶紧低首“那是肯定!所以也请阁下不要为难我,伤害四主儿和小殿下的事我是万万不会去做!”显然卢嬷嬷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通过自己对王后和小殿下做什么不良事……徐树笑起来,“您误会了,我只是想……”徐树很真诚,也表达了自己对银河的敬重与关心,想他们这段时日独自在圣城幽禁过日,应该也有许多苦闷……反正卢嬷嬷是有些糊涂,看他确实真心,但实在又搞不懂,幽禁王后和小殿下的,不正是参长吗……

搞不懂的,还有里头的参长。

六子是快被自己搞疯了!

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明明想法上知道自己从前和她有私情,也决定坚决断了,她甚至连棋子儿都算不得了,是敌人!看看这女人的用心,谁给她的设备,谁教她偷偷录自己的话传内网上?太可恶!

但是,

行为上就是控制不住!

一沾上她就跟沾了大鸦片,要,还要!

其实,说来银河又控制得住自己吗,

她这些时日的伤心,惊魂,忧郁,害怕,这一刻也彻底要抒发,她狠狠地咬他!又气又恼又心疼又想念,六子啊,怎么就又变了,你就不能一直对我好点儿,好点儿……

树藤一样缠着,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想放过谁,六子晕头转向,银河又哭又叫,深红幕帐下,外头喇嘛的转经筒轰响,也掩盖不了这凄切又激烈的纠缠……

参长出来时,嘴巴边儿都是红肿。他快步离开,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卢嬷嬷是惊骇地起了身,

徐树倒一点不着急,他反倒微笑地虚按了按手,安慰嬷嬷道,“没事了,咱们不久能一起回京里了。您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这边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说,我来安排。”

起了身,抱起小舞,又拜托嬷嬷,“您先进去看看,通报声儿四主儿,我有话儿跟她汇报。”

卢嬷嬷直点头,赶紧儿地往露台去,

这一看——过来人都晓得发生了什么。银河裹在毯子里,一身滟气,乌黑的长发散下来,红红的鼻头,红滟滟的嘴儿,水汪汪的眼睛,正怔怔地坐起身望着一个点儿发愣。

“四主儿,”卢嬷嬷小声唤,都带有哭音。她以为参长是用了强……银河一望见她进来,首先是羞臊,不过好在她也大人大事儿,她也算脑子清醒干了这事儿,对六子,她还怨气未消。刚儿,完事儿,六子那“落荒而逃”真是从未有过!他倒似个黄花大闺女儿,被她糟蹋了样儿,没脸见人的赶紧逃——银河反倒大方许多了,他“跑”前她还拽着他衣角,又不说话,就是水润的大眼睛无声抗议无声撒娇,六子甩开她的手走了,银河又是哭,他从前哪有过这样!六子站那儿,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嬷嬷,跟我把头发梳起来吧。”

“诶,”

嬷嬷站她身后,心疼地给她轻轻梳头,扎起一个简单的马尾,“我和他认识,他也不算欺负我。”银河忽然说,卢嬷嬷像妈妈一样,“那就好,可我还是觉着你受了欺负。”银河又是眼睛蒙一层泪,自个儿又点点头,“他一直就没对我好过……”

她这不是胡扯!

待徐树抱着小舞进来,就得跟她掰扯掰扯了,到底六子对你好不好!

小舞一见到妈妈,张开手就要滚妈妈怀里,银河把儿子抱过来亲了又亲,还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真真正正属于自己,“四主儿,您别误会了参长,我觉着他是不是,有点中邪……”

徐树一见到她就蹲她身侧开始“告密”了——哎,也理解一下徐树吧,他是六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对六子的“变化”有着最深切直观的感受,老早,他就想这么见到银河跟她“诉说”了……

徐树这才算事无巨细地把从她离开上京发生的桩桩件件跟她全说道个遍!

这一听啊,银河那濛濛泪眼才算歇会儿,转为彻底奇怪,“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