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节 女霜巨人首领的野望（下）

一个人的野心与其对世界的认知和见识息息相关。

在费伦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只有得到诸神庇佑的种族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繁衍下去。雅苏娜不知道该如何拯救她的族群，但她相信有一种存在一定有能力解决这一问题——神明。

很多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神迹，更勿论见到神明的真身，在雅苏娜的前半生，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见过一次真正的神迹。但是自从威廉踏进世界之脊开始，女霜巨人首领却发现曾经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神明竟离她如此的接近。

神明的降临、神明的关注、神明的诅咒...雅苏娜不像威廉那般锤炼得“有我无敌”的强者之心，可以藐觑诸神万物，也不似菲尼亚无知者无畏，她曾是一个虔诚的霜巨人牧师。

但是随着诸神的真实面目一步步的在雅苏娜面前被揭示，她对诸神的敬畏之心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点点的削弱，甚至当洞穴之神艾布兰多的圣者出现时，绝望的女霜巨人首领已然敢于挥起战斧反抗神威。这若是放在几年前的雅苏娜身上，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罪孽。

艾布兰多的死，对雅苏娜的冲击远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她坚持了近半个世纪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彻底的被摧毁，她的信仰基石崩塌破碎，她的意识即将被泯灭，甚至就连最顶级的复活术也无法挽回那即将堕落的灵魂。

雅苏娜是幸运的，因为她身边有一个知道如何挽救她的蜜露娜，有一个刚刚被杀死的神，有一堆宝贵的神力种子源，更有一个愿意为她付出无数鲜血的威廉。

雅苏娜得到了那颗不完全的代表着“阴影”的种子源，当女霜巨人首领与种子源融合时，她便知道了神明的真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距离成神如此接近，她的野心开始无限的膨胀起来。

以霜巨人为主导，建立一个完全属于巨人一族的神系——这曾是雅苏娜自认为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但是如今她却在威廉和蜜露娜身上看到了希望。

在所有的已知神系当中，就以精灵神系的构架最为稳固。即便出现了以蜘蛛女神罗丝为代表黑暗分支，以家族和血脉为连结纽带的精灵神系仍然是外位面诸神国中最团结的一支。雅苏娜决心效仿安格芮丝（精灵的生命女神）和科瑞隆？拉瑞辛（精灵的守护神），以她、菲尼亚与威廉的混血血脉为基础建立一个强大的半巨人神系，当然在此之前她得为威廉生下足够多的孩子。

生孩子需要时间，建立一个完整的神系更需要时间，在目标达成之前，雅苏娜需要做的就是隐藏好这一切，尽可能的减少知情者的数量，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神格和神职都是有定数的，已经存在的诸神绝不会允许一个新的神系冒出来瓜分他们的信徒，而那些希望超凡脱俗的“野心者”同样也会试图分一杯羹。

蜜露娜来历神秘，甚至能够杀死洞穴之神就是依靠了她的帮助，小米莎儿手中的科尔之角同样也不是凡物，这二人在雅苏娜的计划中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雅苏娜不希望她们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晓，这几天她一直小心的看护着二人，防止有什么意外出现。

幸好两个小丫头也够机灵，平日里虽多嬉笑打闹始终未曾泄露不该泄露的隐秘，这让雅苏娜心安不少的同时也放松了关注。实际上单凭区区一道探测灵光根本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斯诺莱尔的轻率之举却是触动了女霜巨人的忌讳。

雅苏娜瞠目而起，暴喝一声瞬间化作十多尺高的巨人，紫色的长发纷扬，如霜的皮肤表面却浮动着淡淡的红芒。雅苏娜摘斧挂盾，仰天发出一声狂野的战嚎，周围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气温急剧下降，干燥的沙地上竟凝结出一片淡淡的霜华——寒冰领域。

雅苏娜这般大张旗鼓却并非是为了彰显战力，而是想转移斯诺莱尔和米托利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暂时忽略小米莎儿和蜜露娜，至于接下来是杀人灭口还是巧言掩饰，就要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就在这时，朗伯特的半身人游荡者塔伦却跑了出来，大声喊道：“是她们！就是她们！就这这些该死的巨人，她们屠杀了艾曼拉的人民，亵渎了他们的尸体和荣耀。现在这些强盗又要来破坏我们的朗伯特了。”

世人都说半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气氛挑动者，哪里有他们在，哪里就有纷争和误会，而这一切都源于半身人喜欢吹牛和夸张的天性。这些大地上的“小老鼠”们能把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以讹传讹成毁天灭地的大变故，而其他人却又在其中找不到任何破绽，也唯有半身人才能分辩半身人的夸张幽默（这也是半身人遍布大陆的情报网很难被外人察觉的原因之一）。

半身人说的谎话唯有半身人能听懂，所以杰斯明白这仅仅是个误会，但他更知道这个误会已经很难解开了，因为他已经差不多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了。所以杰斯飞快的卧倒在地，翻滚、爬行、潜伏，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米托利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斯诺莱尔却合身扑向两个小丫头，但迎接他的却是一柄锋利的细剑。小米莎儿的剑术是由威廉亲自教导的，深得快、准、狠、毒的要诀，仆一出手便杀招连连。

小米莎儿人小体弱（相对于威廉自己来说），所以威廉为她设计的剑招极为阴毒致命。斯诺莱尔作为朗伯特的临时首领，不管是在战斗技巧还是经验上都不能算是一个弱者，但他依然死在了小米莎儿第三剑下，被精金细剑一剑穿喉。

让我们用“武侠”的方式解释这一过程。小米莎儿的起手第一剑是迎面一点，这一点有个名堂，叫做【苍松迎客】，苍松迎客，客人就得接着，若是接不住只能退，否则就会伤了脸面。斯诺莱尔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他当然接不了，他只能退，否则脸上就要被开个血窟窿。

斯诺莱尔一后退，小米莎儿拾步跟进，以腰腹带动小臂一抖剑尖，抖出两朵炫目的剑花来，分袭斯诺莱尔的小腹和下阴。这一剑却是威廉所设计的极奥妙难精的一招，叫做【凤凰三点头】，讲求一剑三变化，在刹那间变幻出三朵剑花直击敌人的胸、腹和下阴。【凤凰三点头】不求伤敌，旨在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破坏其步伐节奏，更为第三剑的致命一击蓄劲凝势。【凤凰三点头】一剑三花，多了不行，少了也欠佳，若是由威廉使来，除非敌人的进退速度十倍于他，否则万难躲开接下来的夺命一剑。

小米莎儿**不够结实，腕力不足，一剑仅能抖出两朵剑花，也无相应的气血搬运法配合，最多也就能对付双倍速度之敌，但用以格杀斯诺莱尔却已绰绰有余。斯诺莱尔被眼前的剑花所惑，脚步一乱却是未能躲开第二朵剑花，大腿上一凉被戳了一个小血洞，这让他退却的更加踉跄迟缓。

小米莎儿却敛息凝势，以哥哥所秘授的呼吸法门带动身形，暮然刺出绝命一剑。这一剑无声无息，也不见华丽，唯得一个“快”字，如离弦之羽直射斯诺莱尔咽喉。

用小米莎儿从哥哥那里学来的一句话来概括，“快就一个字，我只出一次”。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绝大多数人甚至还未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只见得 斯诺莱尔捂着喉咙“嗬嗬”踉跄了几步，随后气绝身亡，而小脸儿煞白的小米莎儿则拖着滴血的细剑有些仓皇失措。

小米莎儿虽然跟着威廉一路冒险，见惯了生死杀戮，更动过几次手，很是杀伤过几个敌人。但这一回却是小米莎儿第一次正儿八经儿的杀人，她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小米莎儿有些后悔、不安。她仓皇四顾，希望能够找到可以依靠的身影，可惜威廉不在这里，小米莎儿的情绪益发惶恐。

这时雅苏娜已然大步跑了过来，她很明智的为小丫头加持了一个【安定心神】法术，然后将战斧一抡，赶开发愣的米托利等人，竖起盾牌将两个小丫头护在身后。

在【安定心神】法术的抚慰下，小米莎儿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将背上的科尔之角重新扣在小脑袋上，愣了一下后回头怒视着小蜜露娜。小蜜露娜眨巴了几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小米莎儿，良久。

小蜜露娜上前牵住小米莎儿的左手，小米莎儿却很不客气的将她推开，小蜜露娜撇着小嘴角抽搐了几下，眨巴着眼睛落下几颗泪花儿，复又上前紧紧的抓着小米莎儿的衣角，任凭她驱赶也不肯松开。小米莎儿撅着嘴巴娇哼一声，任由小伙伴儿抓着自己的衣角，小脑袋却别开看向他处。

不过这个时候却是少有人注意到两个小女孩闹别扭，所有人都被暴起的雅苏娜和死去的斯诺莱尔所吸引。朗伯特的人不停的惊呼怒吼，很有几个冲动点儿的已经向雅苏娜冲来，而商队的人却是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