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升听到苏晓眠的话,愣了一下,随意,也不再端着自己,对苏晓眠说:“既然这样,那么,我希望苏小姐可以和小北讲清楚。”

苏晓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了挑眉毛:“讲清楚?讲清楚什么?”

岑升不答反问:“苏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跟小北一定是没有关系的吧?”

苏晓眠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也不恼,说:“当然。”

“苏小姐怀着别人的孩子,让小北这样鞍前马后地照顾你,这不合适吧。”岑升说。

苏晓眠冷笑了一下,这个中年男人,似乎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不是她要求岑北鞍前马后地伺候她,而是岑北自己乐意鞍前马后地围着她转。

这事情,并不能够怪她吧?

想了想,苏晓眠说:“岑先生,与其这样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岑先生明确地跟我说说,岑北和你之间,是因为什么闹成了现在这样的境地,如果我心情还不错,说不定还会帮你劝劝岑北,让他早点回家。”

苏晓眠说着,就看到岑升的表情松动了一些,明白自己选中的点是对的了。

岑升叹了口气,久久地没有开口,直到听到苏晓眠说:“不过,岑先生要是以为,我帮不上什么忙,也无所谓,毕竟,岑北也不会系那个要知道,别人在背后议论他的事情。”

苏晓眠把“别人”二字咬得很重,至少,现在,在岑北眼里,岑升与苏晓眠,岑升更加像是一个外人。

岑升沉思了片刻,说:“这件事情,是我和小北之间的心结,我希望,你今天听过以后,就不会再提。”

苏晓眠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愚蠢到去和岑北提这件事情。

“三年前,岑北还是医院的血液科医生,他当时收了一个病人。”岑升缓缓地开口说到。

苏晓眠点了点头,不用多问,这个病人,一定是个女病人。

“那个小姑娘,十七岁,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无比的清澈,看着人的时候,能够直击中人的心底。”岑升说着,脸上浮上了一层惋惜。

“她住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就算是神仙,也已经回天乏术。”岑升顿了顿,叹了口气,看向苏晓眠,继续说:“她的病情,在当时,算是非常特殊的案例,我们几个已经看够了生离死别的医生,能够想到的,不是去救她,而是,从她的身上,获得更多的,可以利用的资源。”

苏晓眠一愣,她不知道,所谓医者父母心,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过,仔细一想,便也能够想得通。

一个医不能治的病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如果能够给医生们留下许许多多的资源,那么,对于未来医治相似病情的病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在当时,小北是完全不能够接受我们的决定的。”岑升说着,又是一阵叹气。

“那个小姑娘,在最好的年华,却已经病入膏肓。她是小北的第一个病人,也是他的最后一个病人。小北不能够接受我们不顾病人的生命体征,将我们认为有可能有效果的药用在她的身上,可是,也同时有可能,是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和副作用的。”

“然而,事实证明,小北是对的,她无法与药品融合,产生了剧烈的排斥反应,以至于,她离开的时候,都比一般的病人要更加的痛苦。”

苏晓眠听着,心里不禁有些难过。

岑北入行以来的第一个病人,应该是倾注了多么大的热情,想要全心全意地去救治她,可是,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却把她当成了一个试验品。虽然,出发点也许是为了造福以后的病人,可是,却仍然让人们无法接受。

如果换做是苏晓眠,她也是无法接受的。

想了想,苏晓眠越发能够理解岑北,也能够明白,这一场与自己父亲之间的战争,究竟,带给了他多大的伤痛。

垂了垂眸,苏晓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都冷了,入口的感觉再也不是香醇,而是苦涩,叫人难以下咽。

“所以,小北从那个小姑娘去世以后,就离开了医院,从此再也没有音信。直到最近,他才重新回到医院,也是因为,有一个与当年小姑娘类似病情的病人,他想要去看看。”岑升说完,看向苏晓眠。

苏晓眠沉默了许久,她知道,岑升没有说出来的话,大概是,岑北想要从现在这个病人的身上,寻找到一种对那个小姑娘的赎罪感,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只不过,这是一个并不可取的途径,谁都知道,就算时间已经推移了三年,那个病情或许已经可以得到救治,却依然逃不掉一个死亡的结局。

苏晓眠也很担心,岑北用这样的方式救赎自己,到底,是从过去的痛苦之中走出来,还是,会让自己再一次跌入更加深的深渊里去。

正想着,要对岑升说些什么,苏晓眠就听到大门上钥匙插入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扭转,大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苏晓眠一愣,随即快速地看向岑升。

不用去看,苏晓眠也知道,门口走进来的人是谁,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岑北与他的父亲见面,不知道会是一种怎样的状况。

苏晓眠把视线从岑升的身上转向门口正在走近的岑北,果然,在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那是苏晓眠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脸上见到过的愤怒,出离的愤怒。让苏晓眠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岑北,是让她都会觉得恐怖的。

接着,苏晓眠就听到岑北暴怒地对着岑升大吼了一声:“你给我滚!”

“岑北……”苏晓眠站起身来,想要拉一下岑北,就见他把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你回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