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一夜之间,那人的手腕竟能如此狠辣。

本以为杳杳的事只是巧合,而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两件事绝对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陆沉回忆起昨晚裴衍闯入病房质问他时的样子,本以为归根结底是因为杳杳,却没想到还有另一层原因。

峰会当晚,他入住市中心的一家酒店,从浴室出来时,女孩已经昏迷不醒地躺在了他床上。

看到女孩的瞬间,他身体犹如烈火灼烧,陌生而熟悉的异感,很容易便能联想到,他被人下了药。

对方似乎想帮他,不仅深谙他的欲望,还把人送到了面前。

陆沉一步步走近,停在大床边缘,弯下腰,发颤的手指温柔地抚摸女孩的脸颊。

倘若是她心甘情愿该多好。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覆上阴谋诡计的假象。

陆沉压抑着体内的躁火,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心底又有另一道声音,魔鬼般地萦绕在脑中,告诉他只要过了今晚,她就是他的。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春风燎原,恣意疯长。

那刻他真的想摒弃道德底线,抛下骨子里的高傲,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得到她。

可是真的能得到吗?

陆沉自欺欺人的扯出一抹讽笑。

他慢慢地俯下身去,贪婪地嗅着女孩发间的馨香,她身上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人即便知道前方是无底深渊,也要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第243章 五年筹码

裴衍出现的时间,比他预料中的晚。

面对暴怒的男人,陆沉几乎无半分还手之力,他也没打算还手。

他知道裴衍有暴躁症,今晚倘若失控,他可能会死在那男人的手上。

但他想赌一把。

就赌裴衍舍不得放下一切,年纪轻轻就把自己送进监狱。

他被人下药同样是受害者,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裴衍就不同,故意杀人罪,足够他这辈子把牢底坐穿。

最后他赌赢了,失去理智的裴衍仅仅断了他一根手指,他痛到快要晕厥,仍是憋着一口气,看裴衍将衣衫不整的女孩从床上抱起,然后,摔门而出。

陆沉没有去解释,既然裴衍误会,那就让他误会的再深一点。

剧烈的疼痛将药物的作用完全压制。

那刻,陆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知道,因为这场误会,他所能拿到的筹码,会比断一根手指还要值得。

果然,第二天裴衍找到了医院。

但陆沉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质问背后的人是谁。

当时尚且不明所以,直到今日清晨听闻至臻董事长前妻自杀的消息,他才恍然回神。

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环接着一环,让人不怀疑都难。

幕后者将他当做棋子,精心策划。

毫无疑问,目标是裴衍,甚至可能是整个裴家。

所以那晚,无论裴衍做出怎样的选择,注定都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毕生所爱,另一个是骨血至亲。

陆沉闭了闭眼,连续灌下手里的清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部,胸腔里像塌陷了一大片。

冥冥中,他竟已搅进别人的棋局,再也无回头之路了么。

事到如今,既然没办法回头,那就只能拼的头破血流继续往前。

昨晚在病房,他要裴衍承诺五年内不能涉足it行业,那晚的事他一辈子咽进肚子里,不会让姜书杳知道。

她性子如何,没人比裴衍更清楚。

他决计不忍看她痛苦,哪怕真要用一辈子去隐瞒,裴衍就算费尽心力,答应任何条件,也会做到。

五年时间,足够陆沉做很多事。

这个行业瞬息变幻,等到五年后,裴衍再想赢他,简直天方夜谭。

其实姜书杳看人很准。

上次加密系统的事,早已在陆沉心里埋下嫉恨的种子,想让他豁然看开,根本不可能。

偏偏阴差阳错,老天又给了对方一个狠狠反击的机会。

当然,姜书杳却并不知道这一切真相。

从殡仪馆回去后,她生了场大病。

浑身虚汗无力,呼吸困难,高烧飙升到四十度。

特殊时期,母亲连夜将她送去华仁做了核酸检测和肺部ct,所幸虚惊一场,只是感冒引起的普通型肺部感染。

国庆收假前一天,姜书杳出院,这期间裴衍没有出现过一次。

朱韵看穿女儿的心思,坐到床边安慰道:“阿衍不知道你生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不吃不喝,已经整整三天了,你裴叔叔办法用尽也不管用,杳杳,你去看看吧。”

听完母亲的话,姜书杳怔怔回神。

三天不吃不喝。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干妈也回不来的。

姜书杳心痛难忍,红着眼睛掀起被子就下了床。

母亲在身后叮嘱:“外面天凉多穿点,别着急,你爸送你过去。”

抵达别墅,正是午饭时间。

佣人们见她从车里下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少爷上次这样,还是五年前夫人刚出国那会儿,也是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不吃不喝,砸坏所有东西,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般。

那时没人敢近身,因为一旦靠近,少爷就会发怒。

但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裴衍从进入那间琴房开始,就始终安静,坐在窗户前,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每顿饭反反复复重做好多次,他就是不愿意吃一口。

他们知道,与从前相比,少爷该是成熟了,懂得收敛情绪,不为己私而殃及旁人。

尽管如此,佣人们仍旧不好受。

毕竟很多都是别墅里的老人,时间长了,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实在不忍心看那孩子这么受苦。

干妈走后,琴房一直空着。

时隔多年,姜书杳再次踏进这里,望着空旷的房间,顿感物是人非。

那架钢琴当年被裴衍砸坏,但裴叔叔没舍得扔,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先前的位置。

她越过钢琴,走向扶梯,来到楼顶的露天花园。

车开进别墅大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裴衍不会在琴房里等她。

那里有太多过去的回忆,他不想把她拉进他心底深处那个阴暗的世界。

天气渐凉,裴衍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坐在露台上,静静抽着烟,目视远方。

姜书杳把外套披在他肩上,什么也没说,挨着他并排坐下。

正午的阳光本该明媚灿烂,但这几日蓉城阴云连绵,鲜少出现艳阳天气。

她偏头看着身边人,短短三天,他已经瘦了大圈,侧脸轮廓愈发冷硬,像打磨淬炼无数个日夜的刀锋。

那刻,她忍不住鼻子发酸,仅看一眼,泪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可能是轻微的吸气声引起了裴衍的注意。

他摁灭烟头,缓缓转过头来。

见她强忍着眼泪,鼻尖憋得通红,裴衍低声一笑,拿指腹抚了下她的脸,“饿几顿死不掉的,别哭。”

不说还好,他才一开口,有些情绪仿若一下子寻到了突破口,瞬然倾泻而出。

姜书杳哭成泪人,紧紧抱住他,脑袋搁在他肩上,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落下,浸湿布料,渗入他肩头,皮肤传来阵阵的滚烫。

“公主。”裴衍嗓音干哑,如同灌铅的铁砂,他侧过脸吻了吻她鬓间的头发,“你说人到底有没有下辈子。”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无论有没有下辈子,总要先把这辈子过好。”

把这辈子过好……

裴衍唇边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形。

如果真有下辈子,他不希望那个女人再做他母亲。

她总有本事让人痛苦。

生前活得任性自私,死时却走得干净利落。

林臻,你真的好狠。

第244章 父子

三天时间,裴东翰放心不下儿子,史无前例地一次都没去过公司。

蒋特助每天把重要文件送到别墅,需要董事长签字确认的,他会分类整理做出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