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说完,室内几声低笑,接着便是一室静谧。

帐中,正望向外侧的荣烈,轻垂了垂眼睑,须臾,缓缓转回头,眼底似沉静的朝眼前人儿看去。

明思也在看他。

黑曜石般的眸子亮若晨星,又如有水沁。一丝波光在眸上轻漾,定定自若的望着他,半分颤意都无。

嫣红的颊,殷红的唇,唇边一抹似有似无浅笑,未有半分羞涩,意态却是慵懒。

两人对视,皆未开口。

外间却又传来五皇子催促的声音,“十七叔,你可应了接下的——不过是香个嘴儿给咱们听,听完咱们就走!”

帐中,荣烈仍旧未动。

明思朝外瞥了一眼,唇角微勾,抬起自己的右手,就唇轻触一吸。响声随即传出。

可下一刹,就听得七皇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算,不算,十七婶香自个儿的手——这个不算!”

明思蓦地一滞,循声望去,只见垂幕下,七皇子正趴着身子,探首朝她笑着。小小清秀的脸蛋儿上,神情很是得意。

大小眼一瞪,明思只无语。

还在呆愣无语间,下一瞬,身子便被一股力量拉过,跌入一个光滑温暖间。

明思心下一惊,双手抵住荣烈胸膛就欲挣扎推开。荣烈却忽地加力将她的腰臂箍紧,唇畔带笑微微,不待明思再出声,便噙笑俯首下来。

明思一滞,本待反抗,但心念一转。又改了主意。羽睫垂下半阖,也不再做挣扎的动作。

不过是亲一下而已,又不少块肉,若不依着。这帮子人还不知要折腾多久。

察觉到明思的柔顺,荣烈反倒是一怔。不过也就一刹间,唇角几不可见的一勾。缓缓俯首下去,将唇印在明思左颊那酒涡曾浮现的位置,贴住肌肤后,停了一瞬,轻轻一吸——响声传出。

一吻之后,他便抬首朝还趴在垂幕下的七皇子看去,视线一接。他便神情慵懒的轻挑了挑眉梢,眼底若有深意。

外间五皇子已经在问,“老七,如何?可是香了嘴儿?”

七皇子脸色僵了一刻,很快反应过来。又眨巴了下眼,这才起身爬起,“嘻嘻”笑道,“香了,香了嘴儿,香了好大的一个嘴儿!”

说着,手还比划了一下,好像显示这个嘴香得真的很大。

一家子影帝啊!

纵是脑袋晕晕发沉,明思也忍不住发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得了七皇子的证实。众人一阵笑声。笑过之后,大家也知该散场了,脚步零落的朝外行着。十五王爷“呵呵”轻笑,“老十七,咱们就不多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悠着点……”

听得十五王爷的戏谑。众人又是一阵意味暧昧的低笑。

待这阵脚步声远去,外间又传来全福嬷嬷的带笑声,“王爷王妃请安歇,老奴们告退了。”

说完,几声脚步声行远,接着,又传来门扇合拢的声音。

在先前的人声喧嚣映衬下,此际屋中顿觉幽静。

帐中呼吸可闻,幽香酒香萦绕,勾人脸红心跳,遐思莫名。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明思怔了怔,下一刻,掌心下光滑的肌肤触感蓦地清晰,昏沉的脑袋忽地清醒了一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荣烈的腿上。他的一只手正握住自己的左臂,另一手却是贴在自己腰间。而自己,双手还抵在荣烈光裸的胸前。

倏地一惊,明思挺腰直起,从荣烈挣脱出。

荣烈也未再使力,眉梢微微一挑,却是似笑非笑。

明思退后一尺,强忍着昏昏发沉的感觉,只觉身子控制不住的欲轻晃,费了好大力气才坐直身体。

宁静须臾,她轻垂了垂眼眸,扶着床柱下了榻,朝外张望了一眼,并未有人进来。脸还是火烧烧的发烫得厉害,头也有些眩晕,视线内一片华丽的大红,映入眼帘似在微微旋转。

明思知道这是酒劲儿上来了,除了脑中发沉,视线不清外,却未有太多不舒服的感觉。相反,还有一丝轻松畅快感,很是肆意。她的意识还是很是清晰的,该打发的,那一帮子算是打发了。眼下,就还剩下一个,打发走了,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休息了。折腾了整整一日,说一点不累,那是骗人。

眼下又喝了这么些酒,倦意醉意齐齐袭来,只觉倦意如山。

在床边站定,一眼看到那大红垂幕,又想起七皇子先前那逗趣表情,唇畔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一笑后,明思扶着拔步床的雕花外架,缓缓转首望向帐内。若水眸光在轻纱中那正似笑非笑的半裸男人身上一落,明思轻轻勾唇,懒声悠悠,“睿亲王阁下,慢走不送!”

语声低缓而柔媚,一入耳,若不听那语意,还只当是在魅惑邀欢。

轻纱隔粉面,桃色只更艳。

那娇艳生晕的脸,水汪汪的眼,殷红的朱唇,隔了一层轻纱后,更有一种雾里看花之感。美人薄醉的勳勳然之态在若清若朦胧中,又添几分慵懒几分风情。

荣烈低低轻笑。

他如何看不出明思已经醉得快站不稳了。醉成这般,还没忘记要撵他走……

懒懒散散的将长腿一展,荣烈拨开纱帐,唇边噙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施施然的下了床。

将荣烈下了床,明思挑了挑眉,轻笑了笑,目光四下一扫,寻到了位置,遂抬步朝西侧屏风的方向行去,“劳烦出去的时候,唤了一声帽儿。”

到了屏风后,果见两扇嵌琉璃的隔扇格心门。一推开,纵是酒意朦胧,也是一怔,轻叹。

这上官府好大的手笔。

这净房好生奢华!

一般大户人家的正房才设有单独净房。也不过是一个数平方的小隔间。中间放置浴桶,西侧角用一道屏风围住,用来放置恭桶。

而这间净房足足有三十来平方!一室雾气朦朦中,最打眼的便是正当中的一个圆形浴池。只见整个净房内,地面同池底池壁皆是黑色的墨玉石铺就,映着四壁烛火,珵亮干净,光可鉴人。

东侧放置了一个浴桶,西侧还有一个小隔间,一道八扇的黑漆檀木屏风挡住入口。

明思一看即明,那屏风挡住的小隔间应该才是更衣所在。

看着浴池同浴桶上不住腾起的白色雾气,明思不觉一愣。

下一刻,目光一梭巡,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没见下人进来送水,原来对面墙上还有一道门户。因于墙壁同色,加之室中雾气弥漫,她才一时不查。

这道门户应是留给添水的下人进出的。明思一笑,又再看了那浴池一眼,这池子虽不大,但要靠人力担水恒温,只怕也太过费时,想必池内应有机关通道之类的……

不过此际,她也没有心思去研究。

走到对面那扇门户,看了看,便寻到了门闩,将门锁起。

房中中一侧的案几托盘上已经整整齐齐放了两套男女寝衣,都是清一色的月白。

迟疑片刻,明思还是选择了浴桶。

不多时,将全身侵入水中的明思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下人们想是也是算着时辰的,此刻,这水温正是刚刚好。

若母亲的温暖而安全的子宫包围着,微微酒意中,明思缓缓地闭了眼,将头轻靠在浴桶边木枕上。

泡了半晌,只觉头愈来愈沉,帽儿却还未进来。明思起身自己打理,拾了中衣穿好走了出去。

果然,荣烈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早前脱下的中衣已经穿好。

明思滞了滞,语声淡淡,“你怎还没走?”

荣烈轻声一笑,眸光懒懒地朝桌上的两只金盏瞟了瞟,“按规矩,这交杯酒可是不能留下的。”

明思垂了垂眸,几步走到桌前,端起酒盏仰首一口饮尽后,放下,“好了,我的喝完了。”

荣烈低笑,看她一眼,慢悠悠地端起另一盏,目光又朝对面方案上的燃了一小半的一对鎏金龙凤烛望去,“按规矩——新人得等这烛灭了才能出这新房……”

明思羽睫轻颤数下,抬步走到一侧,拿起一旁柜上托盘中的铜尺。走到那对龙凤烛前,连拍两下,正欢快跳跃的烛火顿时戛然而灭。

将铜尺朝桌案上一放,明思轻盈转身,眉梢轻挑,“这不就灭了。”

随着烛火熄灭,虽还有几盏烛台放明,但室内光线还是在一瞬间中,微微黯淡了些许。

荣烈眸光微微一闪,看了明思片刻,忽地勾唇,长身而起,唇畔似笑非笑。一面朝净房行去,一面语声闲闲,“想歇就歇着吧。不过今夜不是本王不想走,只是走不了。”

明思一怔,看着荣烈的身形没入屏风后,她轻垂了垂眼帘,提步朝门口行去。

方一打开门,便见两个侍女面带恭敬笑意的朝她行礼,“王妃可有吩咐?”

明思认出来了,这两人正是太后送到纳兰府的八个大侍女中的两个。

脸色僵了僵,明思扯了扯嘴角,“无事。”

左面的一个侍女微微而笑,“帽儿姑娘同其他两位姑娘都歇了。王妃若有吩咐,同奴婢们说一声便是。”

明思垂了垂眸,笑了笑,“没事了。”

转身关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