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挺拔,却过于锋利,他站着不动时,背脊下的每一根骨头,都仿佛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什么样的人,在经历怎样的环境后,才锻造的出这一身压迫的气息。

姜书杳失落地收回视线。

怎么会是他呢,也仅仅七分相似而已。

何舒苗本来在薯片货架前犹豫,到底该拿青柠味,还是烧烤味,余光却不经意扫见旁边冰柜前站了抹人影。

单单一个侧面,她直接愣在原地。

愣了一会儿,竟鬼使神差地将怀里的薯片和自嗨锅,一样一样的放了回去。

姜书杳见何舒苗两手空空的出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结完账后,两人结伴走出超市,才走几步,何舒苗猛然醒神。

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帅哥又不能当饭吃,傻不拉几的。”

姜书杳哭笑不得,问她:“怎么了?”

何舒苗刚想出声,身后超市的玻璃门就被人推开。

姜书杳抬头,直直对上那人清冽的眸子。

空气凝滞。

她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

那是一双极度熟悉的眼睛,狭长而冷戾,眸底宛如一潭沉入深渊的死水,看不出半分情绪。

短暂几秒,他淡淡的目光从姜书杳脸上移开,侧身将喝完的汽水瓶扔进旁边垃圾桶。

这个随手的动作,再次晃花她的眼。

他准备迈腿走人的时候,姜书杳才慢慢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发颤,失神的开口:“裴衍……?”

第159章 男厕偶遇

女孩透着期许和丝丝不确定的嗓音,如同软绵绵的刀子,击碎他浑身坚冰。

只是,他身体的僵硬仅此一瞬。

她看不到的角度,那人眸光闪过冷嘲,步子不停,继续迈腿往操场走。

姜书杳一时无措,还未及反应,女生营地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声。

“啊呀,要集合了,我们赶快过去吧。”何舒苗拉起她的手,边跑边问:“杳杳,你跟刚才那个男生认识?”

烈日灼人,姜书杳跟着室友急匆匆的往营地跑,目光却一直落在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身旁人不说话,何舒苗转过头去看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真是你朋友,只要在学校一天,总能被你抓到。”

哨声越发急促,教官吼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姜书杳不舍地收回视线,听完室友的开导,轻轻点了下头。

如果真是裴衍,现在理不理她有什么关系。

只要他还在就好。

可那个人,真的是他么......

原本应该在洛杉矶,又突然出现在蓉大,和她成了校友。

根本说不通。

姜书杳心里微微钝痛,整整一个暑假,她刻意不去想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务必要让生活和情绪回归正轨。

但今天,仅仅一个相似的背影,一双熟悉的眼睛,就让她彻底卸防。

接下来的日子,姜书杳都在执着地搜寻那道身影。

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所获。

直到军训的第七天,女生们在面临无数次的厕所拥堵,即将濒临崩溃之际,有艺高人胆大的妹子,想出了一个烂招。

那就是,霸占男厕。

男女厕挨在一起,每次女生厕所排起长龙时,男厕那边门庭冷落,宽敞的不得了。

对于需求量如此大的女同志们来说,简直是浪费到可耻。

这天解散后,何舒苗捂着翻滚的肚子,一脸菜色地犹豫辗转在男厕门外。

“杳杳,要不你先帮我守在外面一下下,我真的憋不住啦,等我上完,你再进去。”

做这种事,女生们一般会三五个成群结伴壮胆,现在只剩何舒苗一个,她心虚的紧。

姜书杳回想小时候那次,至今都觉羞愧,难不成时隔多年,历史又将上演?

可如果不换牌子,等会儿有男生进去,她总不能拦着人家,说里面有女生。

想想那幅画面,她就觉得脸臊。

其实很多学生都在抱怨,说操场这边的厕所设计不合理,换作平时肯定是够用的,但一到每年军训的时候,几乎惨不忍睹。

不过挪用男厕,确实是第一次发生。

看到室友难受的样子,像是受到传染一般,她的肚子竟也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旁边女厕,队伍仍旧一动不动。

姜书杳呼出口气,认命地点头:“快去吧,我守着。”

何舒苗如获大释,连忙冲了进去。

时间才过一分钟,守门人却觉得格外漫长。

好在大学里的男生比较好说话,人家一对上女孩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忍不下心来发火。

能怎么办,蓉大校训摆在那里,其中有一条就是谦让。

谦让,包含着男士谦让女士。

几个男生姑且这样安慰着自己。

何舒苗还算速战速决,等她出来的时候,姜书杳小腹的疼痛感已经很明显。

“杳杳,你放心进吧,这道门我保证给你焊死咯。”

室友斩钉截铁的语气,由不得人产生丝毫怀疑。

姜书杳进去前谨慎地环视了一圈,一切正常才放心地拉开那扇门。

门外,何舒苗如同门神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无聊之际,她准备掏出手机玩会儿游戏,一摸口袋却是空的。

她警铃大作,“糟糕,手机是不是落在超市了!”

那可是她老爹舍了五千多rmb买的,还在老妈跟前谎称才两千多。

不能弄丢呀,万一没了,怎么对得起老爹自掏腰包的那三千多私房钱啊。

何舒苗急得团团转,左思右想,余光瞥到厕所洗手台前的提示板,上面标着——维修中,请止步。

她眼睛一亮,立马有了主意。

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问题?

何舒苗心里这么想,脚下已经马不停蹄地奔向超市。

姜书杳此时更急。

给室友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也迟迟无反应,蹲在厕所里不上不下,难受到极点。

焦虑间,外面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姜书杳心里一紧,抿了抿因疼痛而苍白的嘴唇,试探着小声喊道:“苗苗?”

女孩嗓音细软,隔着门板响起,令门外人身形微顿。

空气安静,他偏过头,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面前那扇门。

帽檐下的脸,冷肃,森然,清瘦的下巴和侧面轮廓,连成一道凌厉的弧。

却在听到女孩声音那刻,他锋硬的线条,一点点地趋于柔和。

姜书杳从没经历过这般窘迫的事。

透过门板与地面的缝隙,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裹在迷彩服下的那双腿,属于男性。

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羞红了脸,埋着头不知所措。

僵持十来秒,对方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姜书杳鼓足勇气,正想厚着脸皮寻求帮助,门外那人却低声发问:“要我做什么。”

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响在逼仄的空间,阴戾,压抑。

猝不及防地,撞进她心里。

她曾无数次幻想,将来某天他从洛杉矶回来,两人重逢时该是怎样的情形。

千千万万个画面,不抵此刻转瞬涌上心头的酸楚。

带着惊喜,钝痛,整个人天旋地转,仿佛做梦一般。

“裴衍。”

吐出那两个字,眼泪已经逼到跟前。

姜书杳闭了闭眼,轻轻埋下头去,语气前所未有的低微,“我,有点不舒服。”

轻颤的嗓子,染上微弱哭腔。

门外人垂在腿边的手,几不可微的握紧,骨节泛白。

何舒苗回来,看到提示板还好好的挡在门口,跟离开前的样子完全一致,不觉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