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这样的决心,我就仿佛心中松了一口气一样,竟然放松了下俩,沉沉地靠在床上睡了过去,连叮嘱了小善帮我烧壶水的事情都忘了。小善端着泡好的茶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也是一愣。不过小善到底是被吩咐过要照看我的,就手脚麻利地放下了茶杯,把我安置到了床上,只是……

我的长袍中,袖兜中一闪而过的一丝冷光,让小善的手脚一下子顿了起来。

小善犹豫了一下,又伸手探了探我的鼻息,确定我真的睡着了,才脸色惨白地,像是着了魔一样地,抖抖索索地伸出手,触碰到了我兜里露出来的一丝冷光。

冰凉的镜柄被小善握在了手中,小善一咬牙,狠心抽了出来,左看右看,却大失所望。

不过是一柄寻常的铜镜罢了,背面的花纹都磨损到近乎看不见了。就算拿出去卖给那些专为阴司贵人们做阳世间生意的人,也卖不了几个阴钱。

小善心里边有些失望,慢慢地把铜镜放了回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小善小心翼翼地把铜镜又塞了回熟睡的我的口袋中,刚转过身来,却对上了一双如同九幽黄泉般的阴测测的眼眸。

一瞬间,小善肝胆俱裂,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可纪根本不跟她废话,铁钳一样的手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小善的喉咙,直接将小善悄无声息地拎了出去。

“你想试试,鬼灯破碎,魂飞魄散是什么滋味吗?”纪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来,手下力道一丝都没有松,小善虽然不需要呼吸,可那种似乎直接攥到了鬼灯之上的痛,还是叫小善痛到抬不起头来。

“我……我一时迷了心智……”小善恐惧至极地结结巴巴地说,胸腔中的鬼灯,如果能被看见的话,鬼灯发出的光芒也是明明灭灭的。

小善知道纪是独孤渊最看重的死侍之一,别说是她这样的低级奴婢了,就算是各种大人物,得了独孤渊的吩咐,纪也是照杀不误的。

她的鬼命,对纪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独孤渊根本不会因为小善的死而去责罚纪,何况还是小善先动手,动了伺候的主子的东西……

纪冷哼了一声,阴测测地说:“原本是公子看你老实本分,才叫你来伺候人的。没成想,手脚竟然不干不净的!就算是有什么东西,公子都对她以礼相待,你莫非还想翻什么天!”

“没有,我不敢,我真的不敢……饶了我吧大人……”如果小善能哭的话,她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可纪怕她扰了里面人的休息,拎她出来的时候就打碎了小善的喉骨,她除了颤抖的嘴唇的蠕动,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纪身为独孤渊身边最器重的死侍,对独孤渊忠心耿耿,出生入死不在话下,所以最是厌烦、最是瞧不起这种背主的行径。何况小善又是独孤渊亲手从独孤幽府中挑选的,现在犯下这样的事情来,无异于打独孤渊的脸。

纪眼里满是阴霾,握着小善喉咙的手渐渐下移,到了小善鬼灯所在的心口,小善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绝望地看着纪,祈求纪不要捏碎她的鬼灯,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了。可纪杀过的人和鬼不知多少,自然不会因小善凄惨可怜的眼神就放过她。

“背主,该死!”

纪眼眸阴沉,冷酷地吐出一句话,决意这就把小善处决了,禀告过公子之后,再为这个人类女人再配一个听话的侍女。可就在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刺破小善的胸腔,握着小善胸腔内的鬼灯的时候,里间却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我怎么睡着了……小善,我要喝水。”

纪的动作猛一停顿。阴沉地看着小善。

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小善偷窥过我的轮回镜,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不久,突然整个人一挣,毫无征兆地就醒了过来,而且口渴的厉害。我记得之前吩咐过小善,叫她去烧水,可醒来之后,却没有小善的踪迹。桌子上倒是有一个茶杯,只是里头的茶我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根本没法入口。

纪冷冰冰地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善,忽然冷哼了一声,手从小善的鬼灯上上面收了回去,一边还有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手指间蔓延出来,渐渐修复了小善已经被纪刚才捏的粉碎的喉管……

小善惊恐而又绝处逢生般地睁开了眼睛,纪已经放开了手,小善往后条件反射般地退了几步,踉跄地站着,伸手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喉管,不敢置信地看着纪……

纪收回手,冷冷道:“先进去,今天的事,我会如实禀告给公子。公子仁慈,你记住,不许表现出一丝不对劲出来!你若是在里面那位耳旁多说一句话,你就不会有一丝活路!”

小善颤抖着,连滚带爬地进了院子,到底是怕极了刚才纪的威胁,走到了院子跟前,又努力镇定了下来,才端着一个茶壶走了进去。

我正昏昏沉沉的难受,兴许是下午看书看得,从脑子到脖子都疼,看见小善拎了个茶壶过来,赶紧就拿了杯子倒水喝,也没注意到小善脸色的古怪……

实在是因为小善是鬼,本来脸色就不大好,一直都是惨白惨白的,我也实在是不怎么能看出来。

只不过,第二天,我从独孤渊的书房里回来的时候,伺候我的侍女又换了一个,看上去面容也是清秀可人的,只不过脸色红润,一看起来就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穿的也是跟我平时看惯了的现代装束差不多的简单裙装,倒是叫人心里边舒心一些。

我还有些发愣,这姑娘机灵地说:“奴婢甜风,见过夫人。小善有别的活计要做,幽小姐将她派到了别处,今后就由甜风来伺候夫人小姐。”

“是这样的吗……”我咕哝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小善好端端地伺候着,怎么就突然换人了……

不过无论是谁伺候,都是由独孤渊来负责,我这个被伺候的,难不成还能在他家亲自挑选侍女不成?

只是我心中,到底是淡淡存了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