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燊呢?”我急切地问,就算皎皎是鬼婴的身份,可血燊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重塑肉身吗?如果皎皎用血燊重铸了肉体,会不会就脱离了鬼婴的身份?

“这个……孤是真的不清楚,毕竟此前从没有过这种先例。”纯仪王为难地皱了皱眉头,葛凌脸上神色恢复了平静,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这些无端的猜测,冷静地开口说:“这只是一个可能,但我们还是要试一试。纯仪王方才不是说了吗,变数而已,只是怎么变,终究不还是掌握在变数自己的手中?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倒也是……我呼了一口气,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笑了笑,说:“不管是什么样子,血燊都是一定要拿到的,这个傀儡阵也是一定要破,我们这就开始吧……”

周冲的脸色颓然,可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何秋平抽出了他珍藏在剑鞘中的韧霜剑,剑身寒光闪闪,如同流水一般,出鞘之后就仿佛带着无穷无尽潜藏着的杀意,就如同潜龙在渊,一朝出世,就要饮血才能洗脱剑上的嗜血。

我不由得有些发寒,知道是因为直面了这饮过太多鲜血的剑的缘故。

何秋平如同抚摸情人的身躯一般,爱怜地抚摸着韧霜剑的身躯,寒光熠熠,如同秋水,明镜动人,低声淡淡地说:“此剑名为韧霜,是我祖上便传下来的绝世凶器。饮过千万人血。乃是由精炼寒铁母所铸,削铁如泥,自我五岁开始练剑起,父亲就将韧霜剑传给了我,韧霜剑一直陪伴我至今……”

而那厢,纯仪王正苦着脸,在央坚嘉尔策跟沐雨生的监督之下,将那唯一听从他召唤号令的傀儡一、傀儡二,和那两头叫做鲁一和鲁二的嘲风傀儡兽唤了过来,一边挑挑拣拣地,最后还是选定了体格稍微大一些的鲁一嘲风傀儡兽,也不知道纯仪王用了什么手段,他在那巨大龙形状的傀儡兽胸口处敲了两下子,就拆下来一块巴掌大的寒铁母来,一边还肉疼地道:“仅此一小块儿,应该便是够用的了……再多了去,就算得上是铺张浪费了,不过是熔铸一把剑,又能用的了多少?”

我看了看小山一样高大的嘲风傀儡兽,不知道“铺张浪费”这四个字是不是应当原样不动地还给纯仪王……

如今只不过是用巴掌大的一小块儿寒铁母,就被他说是奢侈,可再回过头来想想,那成百上千的傀儡人与傀儡兽,都是以寒铁母铸造而成的,当真是我不敢想象的巨量,也难怪纯仪王之前说,他卖空了北地冰寒之地足足二十年的寒铁母。

说是重新熔铸,可按照何秋平的话和方式来看,倒也简单。

不过就是以我的五阴之体的至阴鬼气,放在何秋平那把仞霜剑下面,如同烘烤着一样,将至阴的纯正鬼气渗透到剑身上去,何秋平再将从鲁一身上卸下来的那块儿寒铁母熔铸进去……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增加些这仞霜剑的密度,加固一些,好叫仞霜剑跟三级傀儡人的外壳碰撞的时候,更为坚硬一些罢了。

我一边伸着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挤海绵一样,将我的淡金色的鬼气从身体中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逼出来。果然只有到了动用鬼气的时候,才能发觉出禁魔区的恐怖之处。那种完全没有后劲的感觉真的叫人难受的要死。怪不得央坚嘉尔策不愿动用她的力量……确实是如同在干瘪的海绵中挤出水滴一般,仅仅是用了一小丝鬼气,我就感觉整个人要被抽干了。

可可偏偏何秋平没说停,而熔铸仞霜剑又要的是至阴至纯的鬼气,所以连葛凌也没法帮我。

我摆了摆空余的那只手,勉勉强强地笑了笑,安慰葛凌道:“不用担心,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损害,只不过是有些累罢了……”

央坚嘉尔策的神色动了动,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来,伸出手,预备帮我一把。

可一直面无表情地念念有词的何秋平却忽然冷冷淡淡地说了句:“走开,剑已快铸成,不要再添乱!”

何秋平说的这么不给面子,央坚嘉尔策一时间脸上神色有些尴尬,可央坚嘉尔策只不过是有些狼狈地瞪了何秋平一眼,又冲我递过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就乖乖听话地退了回去。

我能理解央坚嘉尔策的不便,倒也没有怪她的意思。

只不过,从周冲说出皎皎是鬼婴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们竟然都没有显露出唯恐避之不及的神色来,却是让我心中无比感动。

明明知道皎皎是鬼婴,是纯仪王口中说的世道的变数。明明知道此间事了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就是阴司的追杀和阳世间的制裁,他们还是没有立即躲开,反而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也可能是纯仪王说的清楚,变数是不可避免的。皎皎的存在已经成了定局,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了……

我脑袋里面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见何秋平清淡的声音淡淡响起,道:“好了,剑身已成。”

我大喜,刚想缩回手,就感觉脑袋里面一片发晕,眼前直发黑,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葛凌连忙过来扶住我,何秋平脸上的神色却带着迷醉,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跟原来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差别的仞霜剑,看着仞霜剑古朴通体纯黑的剑身,颤抖着声音,喃喃地道:“至阴之剑!血气凛然,果然,果然是绝世好剑……胚子好,材料好,熔铸的力量也是世间难寻的五阴之体的鬼力……此剑,焉有不成神器之道理!”

我虽然不懂剑,从何秋平的眼神和脸上的迷醉神色间却也能看出,此剑必定不是凡物,这样,我们击破三级傀儡人外壳的胜算便又多了几成。

总归这是好事,不枉费我几乎力竭着,支撑了仞霜剑的重新熔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