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不是谁的错……

好不容易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又从嘉陵的存货中拼死抢出来了几床被褥，最后安顿下来勉强能睡人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只不过，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可窗外还是可见一抹暗沉些了的白。

我靠在葛凌的怀里，身子有些疲倦，可神智却是清醒着的。

背后温暖而可靠，我的头枕在葛凌的肩窝处，葛凌的大手摩挲着我的头发，我的耳边能听到葛凌轻柔而平缓的呼吸声。

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最想要的结局了。

有温暖的爱人，不必为了什么“人鬼殊途”的鬼话，而要忍受天道的惩罚，而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爱。甚至于……葛凌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人，他之前阴差阳错成了大鬼，原本就是阴司的过错，即便葛凌用了血燊，阴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样的日子，终究少了些什么啊。

应该有一团小小的冰凉，虽然她在我身体中只存在了短短一个月，虽然刚开始，她的到来，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甚至于，我刚开始，是憎恶她的。

可……皎皎是我的女儿啊！是跟我血脉相连的，是我跟葛凌之间的孩子。到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就算皎皎是鬼婴，我跟葛凌，不是早就决定了要保护皎皎、要带着皎皎躲避阴司的追杀吗？

可皎皎还是被独孤幽和独孤渊抓走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说到底，都是我的过错。

我太弱，我没有完全将皎皎的安危放在心上，才会一时不慎，让独孤幽直接从我的手中把皎皎抢走了。

“小怜……？”葛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声音中还带着飘忽的疑问，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竟然控制不住地默默流泪了。

“葛凌……”脸颊上的触感，让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一直很坚强，葛凌醒过来之后，我也没有痛苦没有疯狂。可现在，我们已经在昆嵛山上了，明天就能去往阴司了，我却忽然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竟然痛哭失声。

“我……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一边痛苦地哭泣着，一边不住地怨恨自己：“皎皎，皎皎她那么小……我怎么放心，她自己在那么恐怖的地方……”

葛凌沉默着，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为我擦拭着不停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眼泪，一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吻着我的头发，低低地说：“我们明天就去救皎皎，小怜，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葛凌在劝我，可葛凌自己的心中又何尝会好受呢……皎皎同样是他的女儿，甚至因为皎皎是鬼婴，天然地要跟葛凌更亲近些……

可葛凌在劝我，葛凌在安慰我。

脆弱的是我，做下错事的也是我。

如果皎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辈子都不会。

最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我沉默而疲倦地靠在葛凌的身上，闭上了眼睛，就好像一切事情，只要闭上了眼睛，就不要再担忧了一样。

可就在这时，即便我闭上了眼睛，我也还是能察觉到眼前忽然亮起的一道亮光！

如同白炽灯一样刺眼的亮光，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而几乎是同时，葛凌就身手敏捷地一翻身，一抬手将我护在了身后，沉声说：“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让葛凌离开，几乎是艺术家，我就抓住了葛凌的手，脆弱而紧张地开口：“葛凌……”

“没事的。”葛凌回头看了看我，脸上浮现出一个轻柔的微笑，眼神带着安抚，轻柔而有力地说：“没事的，在这等我。”

说完，葛凌就轻轻开了门，轻轻走了出去。

刚才那一道强光，似乎还停留在我的虹膜上，可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有些惴惴不安地蜷缩在褥子上等着，没过多久，葛凌就又推门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看着我，说：“刚才的光……”

葛凌面色沉重地告诉我，刚才的光，是飞机坠毁之前的顶灯发出的一瞬间的光亮。

飞机坠毁……

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色有些呆滞。

为什么飞机会坠毁在这儿？是紫巽带我们来的时候，我们坐的那架飞机吗？

可如果说是坠毁，为什么我只看到了极大的亮光，却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葛凌说，在飞机坠毁之前，嘉陵就已经出去了，应该是感觉到了危险，用鬼力硬生生将坠落的飞机兜住了些许，飞机撞到了雪山上，如果爆炸或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就会引发剧烈的雪崩，到时候，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好说……

昆嵛山上不仅仅住着镇守阴阳两界的嘉陵和沐清源，还有一些别的种族，小妖之类的存在。

一旦雪崩，等待他们的命运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葛凌又告诉我，坠毁的这架飞机，不是紫巽带我们来的时候开的那架飞机，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我心里好奇，可这时候，也没有了再睡下去的欲望，索性披衣下床，跟葛凌一起出了门，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乎意料，站在我们面前，一身漆黑身姿挺拔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我们被傀儡人困在纯仪王墓中的时候，雪中送炭的冷笙箫。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又惊又疑，可冷笙箫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而锋锐，看着他我都觉得冷。从冷笙箫的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大概刚才驾驶飞机坠落的人，就是他了。

可冷笙箫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还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

沐雨生跟周冲也都是满脸疲倦地走了出来，看见冷笙箫，也都是一愣。

“咳咳……发什么呆啊？赶紧把这小子弄进去，不会开飞机，就他娘的不要开！出了事，还不是得老子给你们兜着！”从冷笙箫的背后，冷不丁钻出一个鬼影来，正是满脸阴沉的嘉陵。嘉陵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推开了冷笙箫走了进来，一甩手，说：“也是幸好老子机警，要是崩了山，甭管你……谁都兜不住！”

冷笙箫根本不理会他，眼神越过了犹在跳脚的嘉陵，整个人如同散发着无尽寒气的冰块一样，淡淡地说：“沐老爷子派我跟你们一起下阴司。我另有任务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