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永恒的幻境

耀目的白色光柱从他们手中的白色石头中发射出来，在巨石大阵的顶端回合成一道极粗的光柱，直直地落向躺在大阵中心昏迷着的葛凌的身上！

“不！”我惨叫一声，周冲却紧紧地拉住了我的胳膊，不让我往镜子上冲去。他一边紧紧拉着我的胳膊，一边却急声道：“好像不是献祭，而是阵法！他们在激活这个护山大阵！”

他的话音刚落，护山大阵的每块巨石上都迅速地游动显示出神秘弥漫着古老气息的花纹与脉络，一股圣洁而久远的气息笼罩在大阵之上。

大阵中，葛凌的神色也变了！

昏迷中的他，不再眉头紧锁双唇紧抿，而是浮现出了一个轻柔的笑容，就好像……就好像他正在做梦，而且，是一个极其美好的梦……

周冲紧紧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是李先生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先生就直截了当地说，葛凌现在，确实是被护山大阵所束缚住了！

李先生说，跟血循之法不同，他们这一门派也有自己的法子，叫水镜术，可水镜术也跟血循之法一样，只能旁观，不能参与，他一发现护山大阵的异状，就连忙给我们打了电话。

李先生还说，他多多少少对雪山一族了解的比周冲要深一些，所以他可以笃定地告诉我们，雪山一族将葛凌绑在大阵中心，并不是想要将葛凌献祭给什么所谓的雪山大神，而是要以葛凌为阵眼，激活这个荒废已久的护山大阵！

那……葛凌会怎么样？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李先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吐出了一句话。

永恒的幻境，他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陷入护山大阵的，不论是人还是鬼还是神，都会被困在一个永恒的幻境之中。

幻境不可破，因为护山大阵的幻境诱惑人的根本手段，就是人自身的欲念。

而但凡是陷身入了护山大阵的人，就不可能有无欲无求的人。

护山大阵的幻境，会幻化出极为真实的物事和景色，与陷阵者心底的欲念完全相同。如果陷阵者是求财而来，幻阵中，陷阵者就会大发横财，并按照自己的想法，随心所欲纸醉金迷地过完一生，或者说，耗尽阳寿而死。

也就是说，进入幻境的人，走向了另外一条道路上的虚幻的人生。可他们沉浸在欲念实现的梦幻中，直到临死之前，都不可能从幻境中挣脱。

只有死，才会终结幻境。

可葛凌呢？我有些发怔，他心底不可能毫无欲念。李先生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他也将被困在幻境中，直到他身上的最后一丝鬼气逸散而去？

李先生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葛凌是赵三小姐的后代中，最合他眼缘，机缘和性子也最好的一个，所以他才会为葛凌做这么多事情。

他一生未娶，没有子嗣后代，就将葛凌当做自己的孙子一样来看，现在葛凌因为他的无心之过，陷入了绝境之中，他也是心如刀割。

“老头子本来应该告诉他会有危险的。”李先生喃喃道，语气中的沧桑和疲惫根本掩饰不住：“就是太信任他了，这孩子一向做事都有把握。可这东西，雪山一族和护山大阵都是几百年没有出现的了，为什么偏偏他就撞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已经不能思考李先生的话。

我精神恍恍惚惚，发软的双腿无力再支撑异常沉重的身躯，踉跄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

永恒的幻境……

如果是我陷入了这个幻境，如果这个幻境中的我不是五阴之体，没有这种极阴的命格，没有人机关算尽的算计我陷害我，我也不用为了生计而奔波，小璃也没有出事。所有的所有，所有人所有事都像是我心底期望的那样平安幸福，我还能从这个幻境中挣脱吗？

我眼角流下一滴泪来，清楚地听到自己在内心深处的低低回答。

不，这是个，我根本无法离开的幻境。

对谁来说，都是一样。

葛凌，必然不可能是意外。

李先生似乎也陷入了浓重的哀愁之中，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我颓然地坐在床上，周冲也紧锁着眉头站着。

没有人开口，没有人知道我们该说点什么、该做些什么。

镜子中的画面还在继续，那些两两一队的雪山族人像是雕塑一般，高高捧着那块石头，石头里的光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射向天空。葛凌身上的鬼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逸散。

一切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出现了细小的变动！

如果不是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在看，或许我也不会发现。可确实出现了细小的变化！葛凌身周萦绕的鬼气，竟然没有刚开始时那样浓密，逸散的速度，我也隐隐约约地感觉没有之前那样的快了。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颤抖着声音指向镜子，问旁边的周冲：“你看，葛凌身上的鬼气，逸散的是不是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周冲听了我的话，仔细地看了看，紧紧皱着眉头，迟疑说：“好像……”

那的确是极难分辨出的变化，可我心底仿佛就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逸散的速度变慢了！

我一直没有挂电话，我跟周冲说的话，李先生也能听到。过了不多久，李先生也用苍老的声音笃定地说：“小怜说的不错！鬼气逸散的速度，是没有先前那么快。”

我精神一振。

“但，有可能是护山大阵荒废已久，并没有恢复到最强的威力。而且，石中玉的能量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葛凌能意识得到的话，雪山一族更换石中玉的时候，就是他逃出护山大阵的最好时机！”李先生沉声道：“他的鬼气虽然逸散了不少，可剩余的支撑他逃跑，也是够了的！”

我心里边一跳，默默祈祷葛凌能够发现，他现在身处的，只是一个美好的幻境而已。

周冲却突然开口：“小怜，你试试再想一下他的处境，看看能不能让镜子显示出葛凌在幻境中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