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突厥太子吃了很多崔太医的止疼药?”游奉云开口问道。

安海公公闻言看了一下游奉云的表情道:“回陛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说这个药还能损伤肾?”游奉云似乎在思考什么。

“的确如此。”安海公公道,“崔太医都叮嘱突厥太子只能在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吃一颗,谁能想到他将药丸当糖豆吃了,这下可不就损伤到了肾吗?”

游奉云闻言目光沉沉,片刻后才道:“若是突厥太子真的敢对大景不利,你就让在突厥的眼线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突厥太子不能人道。”

突厥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突厥可汗所占领的丰美草原在别的部落首领眼中也是一块诱人的肥肉。

“是。”安海闻言心头一惊,他知道游奉云是准备日后用这件事分裂突厥内部,这样的帝王心术让安海也忍不住汗毛倒立。

就在安海对游奉云又敬又畏的时候,游奉云丢开手里的奏折笑道:“朕的岁岁怎么这么厉害呢,身边的太医也好厉害,不知不觉中就坑了突厥太子一把,只给霍西陵多放一天假实在是太委屈岁岁了。”

安海:……

“要不陛下您再给霍小将军多放一天假?”安海开口试探道。

“不行。”游奉云立刻拒绝,“年轻的时候怎么能光顾着感情,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事业上,给点甜头就差不多了,给多了,心就收不回来了。”

安海:……陛下您开心就好。

突厥太子离开的第二天,已经在雎鸠宫停灵三日的皇贵妃终于下葬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继续跪下去他们可就真的吃不消了。

皇贵妃被葬在了游奉云为自己修建的帝陵附近,规规矩矩的位置,让人挑不出错来,既没有什么逾越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降低身份的地方,总的来说,就是帝王对她没有任何厚待。

作为皇贵妃之子的游玉衣见此只能强忍心中悲痛,等他当上皇帝,一定要追封他母亲为皇后,给她上最好的美谥,让她与父皇合葬。

等皇贵妃下葬完毕之后,原本雎鸠宫的宫人就要重回掖庭,要么在掖庭做粗活,要么被重新分配到别的宫殿去,几乎所有的雎鸠宫宫人都在担心自己未来的命运。

掖庭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尤其是想要分配到好一点的宫殿去更难,雎鸠宫的宫人们都想走个门路让掖庭的掌事将自己分配到好一点的去处。

然而雎鸠宫中的大宫女入秋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想的是自己应该如何活下去。

自游奉云登基以来废除了殉葬制度,他们这些宫人不用忧心自己会为主子陪葬,但是另一个苦恼却也涌现,像入秋这种心腹宫女是任何一个宫的主子都不敢轻易用的,而且她还知道很多关于皇贵妃的秘事和宫中往事,如果有人想趁皇贵妃死后杀她灭口那可再简单不过了。

就在入秋在掖庭中担心有人会来杀自己的时候,她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晕,让人带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原来雎鸠宫的宫女前去入秋的住处叫她起床,然而敲了半天门才发现人不在。

“奇怪,入秋姑姑怎么不见了。”宫女疑惑道。

这时路过的掖庭管事道:“她一大早出宫了。”

“出宫?”宫女看着面前的掌事不解道。

“她早就到了出宫的年纪,皇贵妃不在了,宫里也没人要她,自然出宫嫁人去了。”

这句话解释完,和入秋书市的宫女太监便再也不追问入秋的下落了,毕竟宫里宫外是两个时间。

此刻,被从掖庭带走的入秋终于睁开了眼睛,地牢之中她借着烛火的微光看清了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那艳丽的容颜和殷红的泪痣让她差点以为看见了先后。

作者有话要说:

崔宴:这谁能想到呢?赶紧找补一下,说突厥太子养养身体就好。

第161章

地牢微弱的烛火之下,游玉岁那张脸被映衬得似鬼似妖,让刚刚从地牢中醒来的入秋在恍惚中以为自己看见了先皇后。等她适应了地牢中的光线后,她才发现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子,和先后有八分相像的太子殿下。

入秋隔着铁栏看着坐在椅子上姿态高傲的太子冷冰冰地看着她,犹如看一件死物一般,心里畏惧不已,她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入秋跪在地上爬到铁栏前高声求饶道。

只要放过她,她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

而游玉岁却是不为所动地道:“西陵,她好吵。”

声音中有些淡淡的嫌弃和一点点撒娇,仿佛在和恋人低声细语。

这个时候,入秋才发现太子身后有一个身穿黑衣绣银竹纹的少年,那是陛下刚封的羽林军上将军。

“来人,掌嘴。”霍西陵冷漠地看着入秋道,声音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声音落下,黑暗中走出两个男人,他们走进铁栏之中,一人将入秋死死压住,一人拿起竹板狠狠抽向她的嘴巴。

“殿下,我说,奴婢什么都说啊!”入秋见此不由紧张地大喊大叫道。

太子还什么都没有问,为什么要直接对她动刑?

然而行刑的人可不会理会,直接竹板抽上了她的嘴巴。

“啪啪啪!”

几十下打下去,让入秋的嘴角见血,脸颊也肿得老高。

“停了吧。”游玉岁端起手边的一盏清茶然后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两名行刑的人闻言立刻停止了行刑,松开了入秋。

而游玉岁则是笑着对趴在地上表情不解的入秋道:“孤想打你就打你,你有意见?”

游玉岁虽然在笑,然而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睛的深处是一团冰冷的火焰。

入秋闻言慌忙摇头,她跟着皇贵妃的时候可没少给太子难堪,太子什么也不问便直接打她,怕是在报仇。

游玉岁看着入秋笑着低下了头,然后用温柔的语气道:“孤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只要孤问什么,你答什么,孤就放你一条活路,好不好?”

游玉岁的声音轻柔动听,又像是染上蜜糖的毒药,让人明知道会死,可是还是忍不住饮鸩止渴。

入秋跪在地上疯狂点头,她还不想死,自然是太子问她什么,她回答什么。

“那孤问你,你们给李夕月喂的慢性毒药是从谁的手上得到的?”游玉岁盯着面前的女人开口问道。

入秋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道:“是太医院的李太医给的,他说这是他从一位前朝宫人手中得到的秘药,人吃了以后便会身体逐渐孱弱,最后看起来就像病死一样。”

游玉岁皱着眉头道:“李太医?前朝宫人?”

入秋小心翼翼地看了游玉岁一眼道:“那李太医正是被太子殿下踹飞,送到大理寺去的那位的太医。”

游玉岁这才想起自己第十六次重生时见到的那名太医,那副巴不得立刻死了的模样看起来是真讨厌。

看来今日出了这地牢以后,要去找表哥问问情况了。

而那边的入秋则是不停地道:“这是皇贵妃指使的,不关奴婢的事,是皇贵妃让李太医去东宫的。”

游玉岁闻言嫌恶地看了入秋一眼,然后问道:“孤问你,当年先后难产而死的事情究竟有多少人参与进去了?”

游玉岁的眼睛里有一团火,自从在皇贵妃的宫里听见了他的母后是被人害死之后,他就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找出幕后真凶,为他的母后要回一个公道!

入秋看着双目赤红的游玉岁,她被太子这幅宛如恶鬼索命的模样吓到,然后不停地磕头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那个时候,皇贵妃和苏相的势力还不稳固,手也没办法伸到皇后宫中去,除了每日在宫中扎小人外,诅咒皇后早死,母子双亡以外,她们主仆二人根本没有参与过谋害皇后的事情。

“那先皇后难产前后发生的事情呢?”游玉岁看着面前的宫女,恨不得要她将所有的他不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殿下,你卡住她的脖子了。”霍西陵看着激动的游玉岁,用手轻轻将游玉岁伸入铁栏的双手拉了回来。

游玉岁松手,入秋瞬间跌坐在地上,她剧烈的咳嗽着,泪水和血糊了她一脸,然而面对游玉岁的问题她却是不敢不回答。

“皇后刚刚怀孕的时候,太医便说这一胎怀相不好,容易难产,陛下也曾劝过皇后让她不要这个孩子。”入秋一边咳嗽着一边开口说道,“但是皇后执意生下这个孩子,陛下只能作罢。”

“后来,先后果然难产而亡,但是奴婢记得皇贵妃无意中看见了皇后的遗体,皇后是被毒死的。”入秋低着头回忆着当时先后棺椁还未封棺时看见的模样,那是先后面容青紫,明显不是正常死亡的模样。

“皇后难产而亡之后,是太后主持了皇后的丧礼,接着她便以皇后宫中宫人侍奉不当导致先后难产之名处置了先后宫中的好几个宫人。”

“殿下,是太后害死了先皇后啊!”入秋高声道,她越想越觉得就是太后害死了皇后,“先后丧礼是太后亲自操持!停灵没几日便葬了先后。”

即便入秋不说,游玉岁也猜到了太后是害死他母后的元凶,他出生之时,突厥与大景开战,游奉云御驾亲征,他的外祖随行。

游奉云无暇顾及宫中,谢家只有体弱多病的谢老夫人并几个孙儿在家,难怪太后敢挑那个时候下手。

她就是算准了所有人都顾及不到他的母后,所以才敢如此算计他的母后。等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而且,在他母后怀孕之时便有太医说过他母后可能难产,所以就连游奉云都没有怀疑过他母后的真正死因。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他母后可能难产这种话也是太后买通太医说的!

那一刻,游玉岁不由捏断了自己的指甲,鲜血如注,然而游玉岁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为什么十五世他都没有发觉母后的死亡没有一点点不对劲?为什么他的感觉如此迟钝?为什么他不对过往的事情生出丝毫怀疑?

游玉岁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殿下,别哭了。”

一只手的指腹轻轻地拔掉游玉岁脸上的泪水,游玉岁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霍西陵道:“孤,哭了吗?”

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从霍西陵的眼睛中映照出来,游玉岁这才发现自己哭得有多厉害。

“太后、李家,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霍西陵拉住游玉岁的手道。

“嗯。”游玉岁应了一声道。

“我们离开吧,孤不想待在这里了。”游玉岁抱住霍西陵道。

“好。”

话音落下,霍西陵将游玉岁打横抱起,带着他走出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那个时候,被霍西陵抱在怀里的游玉岁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从一开始,游玉岁便被霍西陵吸引了注意,他想得到霍西陵所有的爱,甚至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交换。

如今,他在霍西陵感受到的安全感便是他一直所追寻的东西。

等游玉岁醒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被崔宴包扎好了,手上的其它地方也都上好了药。

“你醒了?”崔宴看着睁开眼睛的游玉岁道。

“西陵呢?”游玉岁坐起身子道。

崔宴将手里的药放好后道:“去找你表哥了,说今晚就会有结果。”

话音落下,游玉岁抬起头看向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

“我在哪里?”游玉岁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我的别院,平时我都不让其他人进的。”崔宴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