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放开我,知道你力气大行了吧。”崔宴挣扎道。

很快,谢檀放开了崔宴,然后弯下身捡起了一个香囊。

“这是什么?”谢檀看得分明,这东西是从崔宴身上掉下来的。

香囊是淡淡的粉色,上面绣着兰花,闻着有极其浓重的香味。一看就是女子之物,不应该出现在崔宴身上。

崔宴见此连忙将香囊拿了过去,然后道:“这是燕王妃给我的。”

说完,崔宴便闻了闻手里的香囊。

谢檀见此刚想训诫他不要和有夫之妇来往过密,就看见崔宴变了脸色。

下一刻,崔宴神色严肃地拆开了香囊,然后他从里面抽出了一条沾满药水后又干掉的丝帕以及一张小字条。

字条崔宴还没来得及看,但是光闻了一下丝帕的味道,崔宴的神色就变得更加凝重。

“这是什么?”谢檀的神色也不由跟着严肃了起来。

“不回崔家了,叫你的人送我去我的别院,我要去药庐看看这丝帕上沾了什么药。”崔宴捏着面前的丝帕道。

谢檀立刻让外面的车夫调转了方向,送崔宴回他在长安城的别院。

此刻,燕王妃也带着燕王侧妃回燕王府了,燕王侧妃还没醒,现在躺在马车里让侍女照顾。

至于本来应该和她们一起回来的燕王,被皇贵妃用特权留在了宫中,让他们母子叙话。

李夕月有些可怜莫珊珊,本来可以有机会留在宫中不必遭受奔波挪动之苦,结果却因为旁人的不待见被强行送了回来。

“王妃,可要告知莫家人?”一旁的丫鬟问道。

只见李夕月道:“这件事别张扬,明日再说。”

莫珊珊的父亲是个不安分的,现在知道了,怕是要闹起来,她精力不好没工夫应对,不如明天等游玉衣回来了再说。

“好。”小丫鬟开口应道。

“叫她院子里的那群下人管好自己的嘴,若是乱说,殿下问起来,他们自己去平殿下的怒火。”李夕月冷声道,“你去看住他们。”

“是。”小丫鬟点了点头。

等到月上中天,莫珊珊才从昏迷中醒来,她看着周围漆黑的一片,忍不住开口道:“有人吗?”

下一刻,王妃身边的小丫鬟点了烛火进来道:“侧妃醒了,可要喝些水?”

“我不要水!”莫珊珊道,“你知道我孩子怎么养了吗?”

小丫鬟闻言一时不由沉默,最后开口道:“没了。”

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之后莫珊珊才开口问道:“是皇贵妃的人推的我对吗?”

她不是傻子,喝了皇贵妃的那碗桂圆红枣汤她才头晕肚子疼,然后才被人推下水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皇贵妃对她未来的亲孙子要下如此狠手。

只见小丫鬟变了脸色,她道:“侧妃慎言,今日全是你不小心摔落湖中受了惊才流产的。”

莫珊珊闻言似哭似笑,她道:“我知道了。”

小丫鬟见此不由轻声叹息道:“活在这燕王府中谁都不容易。”

王妃不容易,而她一个卑贱仆人,若是没有王妃相救,怕是已经早就被打死在了水井边上。

“侧妃只需记得,以后谨言慎行,当这件事全然没有发生过,也不要去闹。”小丫鬟开口说道。

“夫君也是如此吗?”莫珊珊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小丫鬟问道:“你可记得王妃如何称呼殿下的吗?”

莫珊珊忍不住回想她与王妃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她听见王妃叫游玉衣“殿下。”

不是夫君,不是相公,而是冷冰冰的,不带感情的殿下。

这下,莫珊珊似乎明白了王妃为何会对她说,你攀错了高枝。

攀错了高枝,不仅连孩子都被自己夫君的母亲害死,自己还偏偏不能走任何怨言。

“侧妃,喝药吧。”小丫鬟道。

第92章

长安城的一处别院前,崔宴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便径直往自己的别院里面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崔宴才发现谢檀跟在自己的时候。

“你跟进来做什么?”崔宴回头看向身后的谢檀道。

只见谢檀看向崔宴手里那张沾满药汁的丝帕,然后开口道:“我来看看。”

谢檀的直觉告诉他,这张丝帕很可疑,要不然崔宴也不会在轻轻一嗅之后神色大变,所以他应该跟过来看看。

崔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捏着的丝帕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谢檀道:“行吧,你自己找个客房睡吧。”

“无妨,我在药庐守着你便是。”谢檀开口道。

他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崔宴看着神情坚定的谢檀:……行吧。

随后,谢檀便跟着崔宴进了药庐。

药庐之中,崔宴找出一个白瓷宽口的容器将丝帕放了进去,又取来清水注入容器,之后便在自己的药柜中翻箱倒柜。

等到容器中的清水变成浑浊的黑色汤药后,崔宴取出丝帕,又闻了闻汤药的味道,最后竟然是伸出手指沾了沾容器里面的汤药往嘴里送去。

“你干什么?”崔宴看向身旁的谢檀。

谢檀抓住崔宴的手道:“既然知道这东西不对,你怎么敢亲自去尝。”

崔宴:……只谈毒性不谈剂量是耍流氓,你知道吗谢少卿。

“这么一点没事,到时候我漱漱口就没了。”崔宴开口说道。

这是慢性毒药,长年累月服用才会致人死亡,崔宴手上的那么一点造不成什么危害。

谢檀闻言仔细端详了崔宴的神色,在确定崔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后,谢檀才放开了崔宴的手。

崔宴:……这什么人呀。

随后,崔宴便将手指放进了嘴唇之中,用舌头感知着里面由什么药组成。

接着,崔宴的脸色一凛,然后提笔将组成这张药方的药材写在了纸上。

“冬生、汲血草、蛇草果、青兰……”谢檀念着崔宴写下的药材名,随后眉头便紧紧皱起,即便他不通医术也知道这上面的好几味药材是毒药。

只见崔宴将汤药里所有的药材写出来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他指着药方上的青兰道:“我曾经在太子殿下的宫殿里闻到过青兰的味道。”

青兰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草药,寻常人家不可得,治病也用得少,在这张药方中是用来平衡各种毒药的药性的,让它们相互制衡,既能彻底毁坏人的身体,又能达到慢性毒药的效果,让人在病痛中死去却查不出来结果。

谢檀听闻崔宴的话脸色立刻巨变,接着他便听崔宴道:“自我接手太子的治疗后,翻看过太子所有用过的药方,其中并无青兰这味药。”

毕竟青兰也不是毒药,只是综合药性的一种药,方式崔宴也没有多想,直到今天见到这方丝帕,崔宴才被惊出一身冷汗。

“所以,宫里有人一直在用这个毒药方子毒害殿下。”谢檀说这话时眼里充满寒意。

“没错。”崔宴道。

说完,崔宴开始细细审视这张毒药方子,并且开始回忆自己在太子身上嗅到青兰味道的细节。

“我在第一次在东宫为太子殿下诊脉时,太子身上还有青兰的味道,第二次去东宫的时候已经没有青兰的味道了。”崔宴一边思考着一边道。

他第二次前往东宫为太子诊脉的时间,与第一次相差不过一两天天,青兰的味道消失得也太快了一点。青兰的香味淡但毕竟持久,一两天的时间根本散不完。

而且,他当初为太子殿下诊脉的时候并没有诊出中毒的迹象,这说明当时下药的人可能才刚开始,并且剂量下得很轻。

谢檀则是开口问道:“你第二次去殿下宫中,可有什么变化?”

崔宴突然醒悟道:“人全换了,东宫里的摆件装饰也都全换了。”

说完,崔宴看向那张毒药方子,然后轻声道:“其实,这药也不需要喝下去,只需要日日夜夜闻着碰着,效果虽然比直接喝下去差点,但同样能够达到损坏身体的目的,而且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谢檀闻言道:“殿下宫中的人全部换了,宫中的摆件装饰也全部换了,说明下药的人可能是以前太子宫中的人,而下药的东西可能是殿下经常接触的摆件。”

“你说得对。”崔宴开口道。

“明日我要前往东宫,请太子殿下打开私库检查旧物,或许能够从中得到线索,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忙。”说完,谢檀看向了崔宴。

崔宴叹息了一声然后道:“我帮你这么多忙,你都不给我工钱,你手底下的衙役也不是这个剥削法吧。”

“做完之后,花萼楼请你如何?”谢檀开口问道。

崔宴脸上露出笑意道:“这还差不多。”

他可是已经馋花萼楼的梨花白好久了,可惜他的钱全部用来买各种珍惜药材了,这梨花白他是一直喝不上。

“不过,你明日还是别直接去东宫,免得打草惊蛇,这件事我来查。”崔宴想了一下后开口道。

谢檀点了点头道:“是我太过心急了。”

“好了,让我看看燕王妃给我的字条。”说完,崔宴便将香囊里的纸条打开。

看完之后,崔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谢檀开口问道。

崔宴沉默了一下,然后递给谢檀道:“你自己看吧。”

谢檀将字条上的内容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露出惊讶的神色道:“她想要太子给她找让男子不举的药物,最好无色无味,让人无法察觉。”

“我之前观她面色不好,已经病入肺腑,本以为她是想让我救她,没想到……”

“没想到她是想要报复。”谢檀接着说道。

崔宴闻言道:“燕王也合该是这个报应,与自己母妃各杀一子,今后膝下凉薄无人送终也是应该。”

谢檀看着崔宴道:“你要给燕王妃这个药?”

“给,为什么不给?”崔宴反问道。

他生性便比看乐子,这样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的乐子他更爱看,燕王妃都求到他这里了,他怎么能够不帮,而且他还能帮太子除掉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害死他的对手,他何乐而不为。

只见谢檀看着崔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不要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