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能这么搞啊。”对于这个问题,梅英也很发愁。但现实情况是,常宁市的卫健委就是这么安排的。“隔离点要改造,而且还要派驻医务人员去驻守。对隔离者的日常生活保障也要有人手去做……这些东西的调配和统筹都需要时间。但问题是……现在没有时间。”

所以,说了一圈话题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根本问题上——首先必须要确定这名患者究竟是不是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

孙立恩有些发愁,如果他人在常宁,哪怕人在宁远,赶过去看上一眼也就什么都知道了。可状态栏不直接看到人就没有作用,而影像学检查还暂时用不了……

人发愁的时候会掉头发,这一点孙立恩现在有了深刻认识——他觉得自己脑袋上有点痒,用手挠了挠,结果带下来不少黑色的头发茬。

感觉就像是自己刚刚去理了发,但是着急出门所以没洗头一样。孙立恩随手甩了甩粘在手上的头发,然后对着电话道,“详细的资料你用微信发给我,给患者查过外周血淋巴细胞没有?”

以孙立恩在北五区这几天的经验来看,进展到重症阶段的患者会开始出现炎症风暴。炎症风暴出现的时间或早或晚,但最终一定会来。

而判断炎症风暴开始出现的两个关键指标就是孙立恩一直在盯着强调的白介素-6和外周血淋巴细胞总数。一旦白介素-6水平升高且外周血淋巴细胞总数开始下降,这名患者就很可能已经在朝着炎症风暴的方向发展了。

“外周血淋巴细胞总数查过的,现在是0.7左右,昨天刚入院的时候有0.9”梅英那边传来了一阵翻纸张的声音,过了几秒钟后她说道,“数值今天报了异常,不过还没有到危急值的地步。”

“他这个状态要是有危急值倒奇怪了。”孙立恩想了想问道,“c反应蛋白有多少?有没有咳嗽咳痰?”

“27,有咳嗽但是是干咳。炎症指标昨天相比有轻微上升。”梅英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病急乱求医,没有检查项目,神仙也搞不定……”

“我个人建议,最好还是按照确诊患者的标准对待这名病人,并且马上着手开始疏散病人。”孙立恩认真道,“这个症状确实很像,在没有影像学证据和核酸一次阳性的情况下,我建议把他至少要当做高度疑似的病人来处理。尽快疏散住院病人之后,马上完善患者的胸部ct检查。并且对他的出入量进行精确化管理,随时床旁b超,判断肺部水肿情况。”

梅英的声音马上严肃了起来,她叫停了孙立恩连珠炮似的说明,然后嘟囔道,“你等等,我记一下。”

目前公布的国家指南相对比较“粗犷”,它更多的是一个方向性和框架性的文件内容。里面列举了一些在这一段时间里对这种新型疾病的了解,以及众多专家对于这种疾病的治疗建议。这当然可以为一线的临床医生们提供一些参考,但完全参照指南进行治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孙立恩在综合诊断中心接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时,就不停的强调“千人千策”也是因为这个。作为一种新型病毒,新型冠状病毒的感染者们表现出的症状千差万别。从病毒感染肺部引发ards,到严重腹泻出现电解质失调、从低氧血症引发的全身器官损伤,到病毒通过血液感染心脏所导致的病毒性心肌炎……更不用说炎症风暴和其他尚不为人所知的损伤。光北五区这边孙立恩见过的五十多名患者就能为他展现这么多种“患者抢救无效死亡”的原因,而他见不到的症状还不知道得有多少。

而这些内容当然也不会被放到指南里去——这就像是一本提供给f1赛车手的高难度的赛道指南上要顺便写上“左侧踏板是刹车,右侧踏板是油门”一样毫无意义。

只要写明每个弯道的位置和角度,赛车手们就自己会搞清楚究竟应该在什么地方加速,什么地方刹车,什么地方用进攻路线,什么地方保守存胎。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搞不懂,那他们就真的可以考虑转行干点别的了。

但凭着指南就可以完全撒手不管的前提条件是,这份指南足够详细。

如果说对抗新型冠状病毒是一条赛道,那现在的指南上最多就表明了一两个弯道的大概位置。同时这条赛道上现在还全都是会让能见度下降到10米的浓雾。

要在这种地方赛车……是会出人命的。

d+4 day(7)

孙立恩在电话里和梅英絮絮叨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自己觉着最重要的经验基本转述完毕。

这些内容基本都是孙立恩在这几天时间里积累下来的一些经验。也有最近连续几次研讨会上,几个医疗队的带队专家们的共识。当然,最关键的核心因素只有两条。

千人千策,关口前移。

“要治疗这样的病人,光靠重症科或者呼吸内科的医生是不够的。”孙立恩在结束对话之前,对梅英认真道,“一定要综合多学科,集中全院力量对病例每天进行研究和研判。对于患者必须要及时处理,重视监测。我们这边遇到过很多类似的病人,一开始看着人没什么问题,血氧饱和度什么的也还好。但一插管就心脏停跳了。这样的病人身体潜能基本上就都被耗干了,一旦停跳就很难抢回来。”

“好的好的。”梅英那边过了大概十几秒,然后回应道,“这个情况我都记下来了,这个电话打完了我就去通知其他同事。”她顿了顿道,“疏散住院患者的这个事情,我们争取在今天之内完成。”

要把正在住院的病人“疏散”出去,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但再怎么困难,该做的也必须得做。无论如何,不能让正在住院的患者面临院内感染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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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孙立恩带队出发去上小夜班了。带队的过程中,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同事们似乎精神状况不是太好。

不用想也知道,这都是累出来的——来云鹤四天,大家一天都没休息过。而且上班还是小夜-大夜-白班这么个反人类的顺序。一个小夜班时间还稍微短点,其他两个班加在一起十八个小时。用小夜班作为休息和调剂的效果并不怎么好。再加上北五区自从他们接手开始到现在为止,一个康复出院的患者都没有,大家的士气也确实比较低。

得想个办法才行。孙立恩皱着眉头开始沉思,目前的人手确实不够,一百多号人轮流照顾四十八名重症患者,人手实在是有些腾不开。三个主任带三个班,这也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案——总不能让副主任医师带队吧?

可是这么下去,年轻的医生护士们也许还能再多撑几天。吕志民主任和李承平教授恐怕是撑不下去的。事实上,这两位现在已经不会跟着队伍一直泡在红区里了。除非有什么特别紧急或者麻烦的病人,否则而这两位基本都是在黄区的监控室里待着,然后用对讲机遥控指挥在红区里的同事们。

有些身体不太好,或者感觉自己可能撑不住的医护人员也会和组内沟通,先在黄区驻守。等红区里有同事因为身体原因准备出舱,他们再换上防护服进去替班。

这一次来云鹤的医生们每一个都是自愿报名的。大家不计得失,不顾个人,在疫情最紧张、研究最开始的阶段选择来到最前线,当然是不可能搞什么“出工不出力”这种事情的。但是每天都在黄区驻守的医生数量越来越多,孙立恩已经开始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再这么搞下去,恐怕北五区的病人还没出院,宁远过来支援的医生们就要出问题了。

“咱们今天搞个新章程先看看效果。”在抵达了云鹤市传染病院之后,孙立恩并没有带着组里的成员们马上进入医院。而是在门口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所有的医生、护士抽签分成两组,第一组直接进红区,工作三个小时之后出来,在黄区协助。第二组进去替换,一样是三个小时出来。”

指望每个人都能在红区工作六小时甚至九小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年轻撑下来了,长时间带着n95工作的疲劳也会积攒下来。第二批第三批医疗队正在源源不断的驰援云鹤,但很难说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支援北五区——现在的医疗队主要目的地还是以新改造出来的医院病区为主。传染病院是目前最重要的基地,这里的压力最大,患者病情最重。按照现在这个人人脑袋顶上都挂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疲劳”状态来看……再按照原来的排班搞下去,不出一周,就得有小一半的医生开始生病。

“护士们的工作任务比较重,咱们医生还能在外面指挥一下,可里面的具体医疗过程基本都得护士们经手。”孙立恩在这场临时召开的小会议上说道,“所以我要求,护士们分三组抽签,每一组工作两小时。三十岁以下的男护士可以三小时之后再回到红区,但女护士和年龄超过三十岁的,必须严格按照两小时轮班。”

“我就不换了。”胡佳举起手要求发言,在得到孙立恩的批准后她说道,“在手术室里一口气站六七个小时对于手术护士是常态。而且我要是和其他护士们一样缩短工作时间……这个影响不太好。”

孙立恩本来想拒绝胡佳的要求,但看着自家女朋友坚定的眼神,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你……行吧。不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不舒服的就赶紧出来。”

作为刚入组的护士,胡佳又是孙立恩的未婚妻。如果她也跟着一起缩短了工作时间,恐怕会给其他人一种“孙立恩的调整是为了让自己未婚妻轻松一点”的念头。胡佳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主动提出了自己维持原有工作时间的要求。

而孙立恩同意,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敢拂了胡佳的好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实在是打不过自家的未婚妻。

开完会后,大家一起进入云鹤市传染病医院准备上楼,而周策则偷摸溜了过来,拿着手机压低声音道,“孙主任,我今天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一个消息,我觉着咱们也许可以参考一下。”

周策手机上显示的是个朋友圈,内容则是他的一位老同学发出的截图。

孙立恩接过了周策的手机仔细看了看,然后挑起了眉毛。

截图上说,李兰娟院士提出了一个新的治疗方向——要保护患者的肠道微生物状况,大剂量使用肠道微生态制剂。

这个大剂量指的是正常使用剂量的十倍以上。

“这个方案虽然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进中午研究了一下,确实感觉有些道理的。”周策认真道,“院士的水平确实很高——我个人感觉,这种方向主要是朝着调整免疫系统,和防止急性胃肠损伤(agi)去的。”

孙立恩看完了大概的说明,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周策,“这个……我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他认真的说道,“肠道黏膜上皮是有ace2受体的,如果患者的血液里已经有了新型冠状病毒,那确实有可能对肠道黏膜上皮组织造成损伤。”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大剂量使用肠道微生物生态制剂,这个方向肯定没有问题。微生态调整过来了,一方面可以减少肠道黏膜上皮的损伤,防止急性胃肠损伤发生。另一方面,还能缓解患者因为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而产生的腹泻。减少水分和钠钾丢失……这个提法很重要!”

说到最后,孙立恩来了精神,“走,咱们赶紧进去看看患者情况。要是有比较严重的消化道问题,现在就得赶紧着手处理了!”

d+4 day(8)

急性肠道损伤是一个被重症医学研究所“遗忘”的角落。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肠道损伤所带来的结果似乎并不如其他器官衰竭那么……迅猛。

肝肾衰竭的患者会在短时间内出现非常严重的后果——并且最终会导致死亡。而肠道损伤所带来的损伤并没有这么快显现。

agi(急性肠道损伤)通常由胃肠道缺血或者缺血再灌注引发。由于损伤,大量肠道黏膜受损,而肠道至关重要的“第一道屏障”作用被打破了。

除了吸收消化功能以外,人体胃肠道最重要的作用是“肠屏蔽”功能。作为机械屏障、生物屏障、化学屏障和免疫屏障,胃肠道对人体的作用远比我们所想象的更重。

胃肠道是人体的“细菌总库”,在这个有各种菌群构成的生物屏障下,肠道具备防御病原体侵犯、合成维生素等功能。而在胃酸、肠液、胆汁、胰液等消化液的杀菌抑菌作用下,化学屏障可以防止细菌以及内毒素在肠道定植吸附。

而在面对新型冠状病毒的感染时,肠道更重要的作用则是免疫屏障作用。肠道是粘膜相关淋巴组织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调节免疫应答、组织细菌对肠上皮细胞的粘附、破坏,并且中和感染的毒素。

而在对抗呼吸道内感染,并且发挥作用的淋巴组织也属于粘膜相关淋巴组织。换言之,肠道黏膜相关淋巴组织受损,同样会影响到呼吸道粘膜相关淋巴组织的工作状况。

而这个组织的主要工作内容是为成熟t细胞、b淋巴细胞等免疫细胞定居,并且负责过滤淋巴液。而过滤淋巴液的过程,就是人体清除病原体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途径。

具体到感染新型冠状病毒的肺炎患者身上,这个过程就显得更加重要——由于肠道的免疫屏障功能受损,人体开始误认为自己遇到了非常严重的感染损伤。全身淋巴系统开始过分活跃,大量聚居在淋巴中的具有细胞毒性的t细胞(tc)全面启动。它们游走在人体的所有细胞之间,大量杀死那些似乎被感染了的细胞,意图控制感染速度。

而大量的细胞毒性t细胞会反而抑制cd4+辅助t细胞的增殖和活性。细胞毒性t细胞造成的损伤和一片狼藉的“战场”缺乏吞噬细胞打扫,死亡的细胞所携带的mhc分子仍然在人体内漂浮,这会进一步刺激到细胞毒性t细胞,并且再次增加它们的数量和活性。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陷入恶性循环,并且引发细胞炎症风暴。

因此,对于感染患者的肠道保护,应当被提高到和使用托珠单抗、丙球蛋白和crrt三联疗法的同等高度上。甚至应该更加积极的展开相关治疗——毕竟喂病人吃三十片肠道微生物生态制剂,对人几乎没有什么负面影响。而它可能带来的益处却是巨大的。

那就没有理由不去尝试一下,不是么?孙立恩兴致勃勃的带队进舱,然后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胡佳和孙立恩站在一起,她开始承担起了护士长的工作——没办法,其他护士虽然也有很丰富的工作经验,但她们在舱内的工作时间有限。如果搞这种一半进去一半准备的模式,那就得中间再加一次交班。

这很明显不利于后面一班工作人员的进入,并且阻碍医护工作人员对于整个流程的顺利接手。要想理顺这个流程,最好的办法还是让胡佳来当领队护士长——她的级别足够,经验也有。但更重要的是,她能在红区内连续工作完所有的工作时间。

对于一名护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了解自己手上的病人情况。而胡佳正好有这样的能力。更巧的是,作为护士长,胡佳在主任孙立恩面前,说起话来腰杆子那是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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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肠道的急性损伤本身对患者造成的影响就很有迷惑性。对于意识清醒的患者而言,急性胃肠道损伤的症状主要多见于腹痛、便秘和腹胀。而这种症状又和较长时间卧床,摄入纤维素量不足所引发的便秘情况一致。想要从清醒的患者口中得到他们患有急性肠胃损伤的线索极为困难。而这些患者的状态栏又实在是太多太繁复,孙立恩自己反正是在四天的工作中并未发现有agi的患者存在。

但没有发现,并不意味着就可以放任不管。因此,孙立恩在第一圈巡视完了所有的患者之后,开出了第一份“通用处方”。他第一次没有去管什么千人千策,而是给还在北五区里接受治疗的所有病人都开除了地衣芽孢杆菌活菌胶囊,而且用量也从一次两粒一日三次直接提升到了一次十粒,一日三次的水平。

在开出处方后,孙立恩又处理了几个病人的出入量设定,然后找到了之前那位不想继续治疗,不愿意活下去的钱国建大哥。

钱国建目前仍然处于地西泮的作用之下。但在相对比较小剂量的药物作用下,他还保持相对比较清醒的意识。并且能对孙立恩的问话作出回答。

“钱大哥,你今天退烧了。”孙立恩站在钱国建身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头顶上的状态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想……睡觉。”钱国建嘟囔着,然后他有些困难的睁开了双眼,看向孙立恩问道,“你……是昨天跟我谈话的那个医生?”

“对,是我。”孙立恩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在面罩和口罩的遮挡下,很难说这种笑容能有几分传达了出去。“我看你今天好像状态挺不错的。”

“喘气还是费劲,而且困得要死。”钱大哥努力呼吸了几次之后说道,“不过确实……舒服了一点。”

“你有没有觉得肚子不舒服?”孙立恩点了点头,然后用手在钱国建的腹部轻点了几下,“就这个部分,有没有觉得疼?”

“疼倒不至于,但是不舒服。”钱国建答道,“也说不上来怎么个不舒服法,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两人对话到了现在,孙立恩才看完了钱国建的状态栏。最后果然藏了一项“agi一期(04.12.33)”这个症状。

孙立恩用叩诊的方法大概检查了一下钱国建的腹部,然后向着钱国建宣布了自己的发现,“你的肚子里有很多积气,它们阻碍了肠道蠕动,所以才引发了你的腹部不适。”

“积……气?”钱国建有些困难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问道,“那是什么?”

“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就是‘屁’。”孙立恩解释道,“要解决这个不舒服其实也挺简单,把气放出来就行了。”

“我……放不出来。”钱国建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有什么药……或者其他的手段处理么?”

孙立恩想了想,然后叹气道,“手段我们倒是有,不过这个……这个手段可能不怎么令人舒适。”

d+4 day(9)

孙立恩提到的“令人不怎么舒适的手段”,在临床上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做“肛管排气术”。这是一种用于排出肠道内部挤压气体,缓解患者腹胀的简单……以及直接手段。

对于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而言,被一根长约1518厘米的硬质管侵入到直肠内都不会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不论性取向,在一个有两名清醒的病友的房间内,哪怕有屏风作为遮挡,但被三名穿着防护服带着胶皮手套的人使用这种手段进行辅助排气,这种体验远称不上“舒适”。

事实上,对于一名正常的成年人而言,维持对于排泄器官的控制和隐私的排泄行为本身就是组成尊严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部分。

让人虚弱到无法下床的疾病夺走了第二项,而现在,第一项也被医疗行为而泯灭。孙立恩甚至不需要去看状态栏,就能知道这位凭借自己的苦干实干,在云鹤这座千万人口级别城市为自己和家人买下一套大房子的钱大哥,现在的心里有多不舒服。

但这种令人自尊受损的行为确实是必须的医疗举动。钱大哥目前的腹内压大约在40左右,大量的气体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阻塞。而这种阻塞如果持续下去,和他已经出现的第一期agi一起,钱国建的身体尤其是他的消化系统将会迅速崩溃。缺乏蠕动的肠道会开始出现血栓,而血栓则会阻塞血液向黏膜和肠道供血。缺乏供血的器官会快速坏死,并且和肠道内部的细菌们一起,开始侵袭周围的所有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