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没说话,等到汤蔓都快要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出了声,“汤蔓,我以为我们可以算是朋友的关系。”

这是谢立第一次直接叫了汤蔓的名字。

平时,她听到的最多的也就是大小姐,非常具有距离感的称呼,然后便是您,后来变成了你,现在又变成了汤蔓。

她想,人类关系的变化可真是奇怪,竟然通过一个称呼的改变就可以看到出来。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

所以——

汤蔓看着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库,出了口子方向一转,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出声询问,“那么作为朋友的我,可以询问一下你到底和杜和年说了什么吗?让他竟然没忍住出手打了你。”

说了什么?

谢立目光落在挡风玻璃前,看见不远处的红绿灯闪烁。

还能说什么?只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让杜和年以后别缠着汤蔓了。

然后杜和年也忍不住嘲讽地回了一句,“而你现在连情敌都算不上。”

事实上杜和年确实有气人的本事,要不然几年前的司嘉禾也不会着了对方的道,和汤蔓吵架闹得分手了。

但是谢立是什么人,能从汤正风手底下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爬到如今特助这个身份的人,他怎么可能被气到,顶多含沙射影地回了一句,说他知道汤蔓所有的前男友,而他也不过是他处理的汤蔓前男友中不起眼的一个。

这句话直接捅破天,杜和年原本就因为汤蔓的离开压抑情绪,一下子没绷住,彻底崩溃,出了手,一拳打在了谢立的嘴角上,也算是精准打击了。

谢立立马解了自己的衣袖扣子,一拳头也挥了过去。

在过去两三年,他早就看这个人不爽了。

比看司嘉禾还不爽的那种程度。

不过两个人还算有理智,各打了一拳留在店员来不及阻拦的话语下就率先收了手,算是体面收场,两个人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演戏的想法。

但那些话,谢立不可能告诉汤蔓,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汤蔓等待半天,过了好几个路口子和红绿灯,男人依旧沉默,她这才发现谢立真不可能告诉她了,也就放弃了。

她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和打探欲,顶多现在有点好奇,过了那个点,她发现挖掘出来的可能性太小,也就瞬间放弃了。

等到了公寓楼下,汤蔓道了句谢就下了车,不过关上车门,看见马路对面有的一家便利店,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敲了敲车窗,等玻璃被摇下来,她才趴在车窗上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了一句。

“在这等我一会儿,先别走。”

说完就向便利店快步走过去,不过片刻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谢立想到了什么,心突然就被触动了一下。

不是常说,人生有三大错觉,其中一大错觉就是她喜欢我。

之所以能产生这个错觉不在乎是因为自身喜欢,所以渴望对方也付出同等的喜欢。

谢立此时也因为汤蔓这个小小的行为产生了一丝错觉,不过他足够冷静,也足够警醒,毕竟他见过了汤蔓太多的前男友,那么一丝错觉相比起来就太过渺茫了。

他身侧的车窗被敲了几下,谢立收回目光,垂下了眼帘,看见自己手指环节处的一道划痕,不由曲动了一下手指,微弱的刺痛感让他神智清明了许多。

“看见对面有一家便利店,顺便就给你买了一盒创口贴,就当朋友的感谢吧。”

汤蔓笑了笑,把手中的盒子放在车窗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同时心中也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去买一辆代步车了,整天地铁出租也不是很方便,而且每次去借谢特助的车也麻烦,还不如让老汤给她买一辆代步车当礼物,反正她生日也快近了。

谢立坐在车中,没有立刻离开,等汤蔓消失在视野中后他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盒子许久,才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慢慢地贴在了自己的手指处,试着弯曲了一下。

有些不太方便。

而且创口贴不是寻常的那种,上面还绘有幼稚的卡通图案,一看就是汤蔓特意选的,不安好心,十分不符合他平时的用品一贯。

最后,他没有再发出一张,原封不动的把那盒子创口贴放在了车中的置物盒底层,没有再看一眼。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是公司打过来的电话,他接听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就驱动了车子向公司的方向开过去。

这段时间他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在外面了。

而汤蔓上了楼,几乎是才出了电梯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司嘉禾打过来的,毕竟对方谈恋爱的时候十分粘人,可是掏出来一看,却并不是,屏幕上显示地赫然是那位已经许久未联系过的杨女士。

也就是汤蔓的母亲。

算起来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一两个月前了,也是碰巧遇见说了几句话,关系生疏地就像许久不见的远房亲戚。

杨女士每次找她其实都没有什么正经事,无外乎就是她那些黏黏腻腻的爱情故事。

杨女士有一个奇葩的习惯,有一段正经的恋爱后,在陷入热恋期时就喜欢带她的男朋友来见汤蔓,美名其曰让女儿把把关。

有一年,杨女士甚至给她打了五通约会电话,在那一年,杨女士也换了五个男朋友。

这一两年杨女士安静了很多,可能是岁数上去了,也追求安定了,男友没再变过,可是一直没带过来和汤蔓一起正式吃过饭。

汤蔓进了公寓门,才接通了这道来电。

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果然一接通电话,那头杨女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蔓蔓,周二晚上有时间吗?妈妈有个朋友想要介绍你认识一下,大家一起吃吃饭。”

第24章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

聊了一会儿天, 答应了杨女士的约会,汤蔓才挂断了杨女士电话,然后就昏昏沉沉地进了盥洗室, 快速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家居服。

今天早上虽然八点多才起床,可她现在困的厉害, 什么也不想再想,把有关杜和年和司嘉禾的那些事都抛却脑后, 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于是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她起床时屋子里都是暗的, 拿起手机一看, 发现都已经九点多钟了,下了床拉开床帘,外面夜都深了, 黑黢黢的一片, 只能看见远处零星的灯光。

她懒得做饭,点了一份外卖,然后才去回复消息。

在她睡觉时,司嘉禾打了一个打电话过来,响铃三十多秒,只打了一通过来,显然是长进了不少, 不像以前一样,但凡她不接电话就会面临狂轰乱炸。

她点开了微信。

司嘉禾大约在一个小时之前发过来一张图片, 上面是两张画展的邀请函, 时间大约是下周周末。

意思不明而喻。

汤蔓随手盘了一个丸子头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靠着沙发回复司嘉禾的微信消息。

她想了一下下周末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就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结果消息刚一发过去, 司嘉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蔓蔓。”汤蔓还未出声,那头有些雀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才从外面回家吗?”

“不是,下午回来后就睡了一会儿,现在才醒。”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处,因为睡了太久,头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晕疼。

“那岂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点了外卖。”

客厅的灯被打开,汤蔓一边回答司嘉禾的话,一边把自己电脑打开,论文已经提交上去,只等盲审结果,等结果出来后不久就要答辩,现下都是要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

司嘉禾说:“早知道我可以过去给你做饭。”

他有些软软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就像撒娇,“你有胃病,外卖吃多了不好。”

“偶尔吃几次也没事。”汤蔓并不在意,反正也吃了这么久了,也没见的出什么事。

司嘉禾有些迟疑地提议:“那蔓蔓,要不以后我做饭,你去公司的话,我可以给你送过去,反正我都是在家工作,并不花费时间。”

汤蔓听着对面天真的声音,失笑道,“你这是要成为我的贤内助啊。”

司嘉禾略有些兴奋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仍旧能感觉到其中的雀跃和开心。

“蔓蔓,你答应了?”

汤蔓迟疑了一下,想到公司里的那些人,而且她还不确定杜和年那边的情况。

那天两人在咖啡店中的谈话到底有没有用,谢立在她走之后有没有处理好后续,杜和年接下来是否还会缠着她,汤蔓根本没有头绪,只是私心觉得杜和年那样子不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

于是思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对方,主要是怕两个人不小心碰面了出事。

“不用了,太麻烦了,你家离我公司太远,来回一趟都得两个多小时,再加上做饭的时间,一整天就没了。”

这是从考虑司嘉禾那边才说出的话。

司嘉禾的工作在家就可以做,可是一天也要空出几个小时潜心创作,要不然一天到头都为她做饭也太浪费时间了。

汤蔓有把这种话说的认真且让人觉得相信的天分。

司嘉禾一下子就相信了,忍不住感动,如果在汤蔓的面前,肯定就扑进了她的怀抱祈求一个抱。

在汤蔓的心中,司嘉禾这人有褒姒妲己的功力,缠起人来让她都招架不住。

“那——蔓蔓,你今天送过去的汤,叔叔有没有说什么啊?”

“嗯?”

汤蔓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调上扬,明显的疑惑语气,她没有听懂司嘉禾到底想问什么。

同时手中动作不停打开了电脑,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邮箱,这段时间她其实没有放弃继续投公司,主要是多几个选择,她可是一点也没有去老汤公司上班的想法,也没有去创业的雄心,就想找一个地方窝着,安度晚年。

司嘉禾那边嗫嗫嚅嚅,最后才在问出了一句,“就是叔叔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怎么样啊?”

他在这方面其实很没有自信,还有些自卑,上次第一次见面,汤蔓的父亲明显对他观感不太好,甚至都直接无视了他。

他还想着自己做饭好吃算不算加分项,争取在汤蔓的父亲心中加一加分。

汤蔓听见也不太在意,“我爸?他说你煲的汤好喝啊,等下次你也给我煲点汤喝,今天煲的汤基本上都给老汤送去了。”

其实是汤蔓不喜欢喝猪蹄汤,才一口也没有喝。

司嘉禾也知道,却还是高兴,说下次给她煲其他的汤,在司嘉禾心中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毕竟以前住在老楼里时,领里街坊的老婆婆们都说他手艺好,时常打趣他以后谁嫁给了他谁就有福气了。

他一个人在电话那端叽叽歪歪,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汤蔓一直看着电脑屏幕,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手中动作不停,顺便处理一下群里班长让他们填的表格。

过几天还要回学校参加一个会议,她前段时间太飘了,一直住在校外,每学期要完成的学术会议也还没有达标。

司嘉禾好像有无限的表达欲,他有许多的话要和汤蔓说,只是单纯地听着对方的呼吸他就感觉高兴,也不在意对方回不回答,只要手机不挂断就行。

于是,这一通电话直接打了一个小时,一直到外卖到了,司嘉禾还在讲话,说下周要看的那个画展是某个名人画家举办的,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很高,他的邀请函也是通过一位合作过的朋友拿到的。

汤蔓没有挂断电话,她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就一边听司嘉禾讲话一边吃完了外卖,最后一看时间,两个人已经打了两个半小时的电话,手机都有些发烫起来,电量也见了底。

可是司嘉禾却还是不想挂电话。

他依依不舍,等汤蔓说要挂断电话了才嗫嚅犹豫地说了一句话:“蔓蔓,等你明天下班了我明天能不能去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