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摔,直接把燕离给摔了个七晕八素。

在不知名材质的广场地面上滚了数滚,然后趴在略显冰凉的地面上喘着气。

眼中略显迷茫。

按照他现在的修为情况,从数十丈高空下坠,至少有十多种方法可以平稳落地。

有十多种剑诀可以选择,最便利的当然是“狂风剑诀”,一经祭出就能稳住身形,平缓落地。

但是他心念动时,却没有先前法门随心而动的感觉,虚空中游离的星源之力,仿佛一下子跟他断绝了关系,不听他的使唤了。

万幸的是,体内的真气还能自如调动。

失去星源之力的助益,对修行者而言,简直就跟断了一只手似的,其间差异巨大,让人极难适应。

燕离突然发现手指头触到了什么东西,薄薄的布料,好像是布鞋。

勉强地抬眼一看,果然是一双灰色的布鞋。

这双布鞋是有人穿着的。

穿着这布鞋的当然是个人。

当燕离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人在极近的距离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盯着他看,四目一相对,他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你是谁!”

身形一下子“嘣”的向后弹射而去,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人。

他的动作带起了凌冽的劲风,吹拂过那人。

就在他看清楚那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道童时,那人就渐渐地风化而去,仿佛后者的灵魂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回归星海,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层壳。

现在这层壳也灰飞烟灭了。

燕离费了好大的劲才回过神来,就瞧见了地上残留的竹卷和一本已经漆黑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册子。

他走过去捡起来,先看了看竹卷,也不知道这竹卷是怎么做的,经过千年的时光,上面的字迹竟然还是一清二楚。

“离山神诀!”

待看清了竹卷上的内容,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竹卷上的文字,居然就是燕朝阳所修法门的根本经义。

燕朝阳修的法门他当然一清二楚,因为神州的离山宗遗址便是他发现的。

二者必定有所关联。

收了竹卷,他翻开那个漆黑的小册子。

小册子只是普通纸质,经过那么多年,大部分都已经看不清楚,不过可以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推断,这是一个手札。

“今日费师兄路过元光殿,说起离恨宫十分兴奋,看那样子,好似掌教说的天下大一统的太平盛世已经来到!”

“……”

“经书被盗了,有叛徒……”

“离天大阵被敌人控制了……”

“……”

“是道庭……”

“赤龙战神来了,掌教让我们逃……”

翻到末页,所能看清的就这些零碎。

但其中“道庭”二字,切实地牵扯了他的神经。

想了想,正打算将小册子也收了起来,突然疾掠过来一道光,抢走了小册子,那光翻转数下落地,回头瞧着燕离,发出嘿嘿的冷笑。

“小子,宝物有德者居之,你福德太浅,拿不起这玩意的。”

这人看起来像个瘦猴,手脚奇长。

燕离认出是客栈里的人之一。

“对了,你身上应该还有一件千机盒,来来来,赶快交出来,不然要你好看!”他恶狠狠地威胁着,身上放出灌顶境的气息。

在李阿瘦多年以来的抢劫偷盗的生涯之中,一旦放出压倒性的气息,对方轻则拱手将宝物送上,重则直接屁滚尿流,十分有趣。

他也经常以此作乐。

翻着小册子,却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他愤怒地将之撕成碎末,“什么狗屁玩意!”

然后发现燕离冷冷地瞧着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小子,你把老子的话当成耳边风?”李阿瘦面色不善地盯着燕离。

“我耳边有风吗,”燕离淡淡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找死!”

“慢!”

“怎么,想求饶?”李阿瘦阴测测一笑,“已经晚了!我要将你大卸八块,血祭离恨天的亡灵!”

“有没有看到她?”燕离道。

“她是谁?”李阿瘦眉头一皱。

“她就是她,连她都不知道,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燕离冷然道。

“我撕碎了你!”李阿瘦人长得瘦瘦小小的,脾气却是火爆得很。

透明色的法域轰然间膨胀开来,伴随着他的突进,发出凄厉的啸叫。

燕离拔出离崖,却忽然将之往后一摆,剑身微颤,他的人就幻化成影,“咻”的躲开了去。

“还想逃!”李阿瘦对自己速度最是得意,冷冷一笑,紧咬着不放。

就在这个广场,燕离大反常态东逃西窜,每次都只差一点点被追上,把李阿瘦气得哇哇大叫。

这场追逐战不知持续了多久,燕离突然间停了下来。

“贼小子,你终于……累了吧……”李阿瘦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瞪着燕离。

他看来简直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反观燕离,仍旧的气定神闲,仿佛方才只是饭后的散步而已。

“现在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燕离道。

“什么事?”李阿瘦忍不住道。

“这个地方的星源之力被锁定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用不了。”燕离悠悠地道。

李阿瘦脸色一变,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变:“你,你利用我!”

“你为什么这么蠢。”燕离哂笑着道,“早在法域抽取你本源真气的时候,就该察觉到异常了。”

李阿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老子,老子的真气多得用不完,关你什么事!”

燕离笑意更浓,“那你怎么喘得跟狗似的。”

“法域是个好东西,”他满脸讥诮地道,“可要是不懂得利用,就会从好东西变成要你命的剧毒。现在你大部分的真气都被法域消耗,拿什么跟我斗?”

“你区区一个修真境,竟敢藐视我!”李阿瘦又是愤怒,又是沮丧。

忽然嘿嘿一笑,“我干甚非要跟你打,我可以逃啊!”说完连脸面都不要,直接遁走。

就在他为自己的妙计自鸣得意时,便发现燕离已经在前面等他。

“你……”他停了下来。

他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他想起来,刚才他就没追到燕离,现在自然也逃不了。

“你想怎样!”他恨恨地说。

“不幸地告诉你,”燕离笑眯眯道,“我也是个强盗,乖乖把身上东西都交出来。”

“你会饶我性命?”李阿瘦警惕地道,“你要知道盗亦有道,老子抢劫从不杀人,杀人就从不抢劫。你要是抢了老子的东西,还要杀我怎么办?”

“我还有事要你去办,不会杀你。”燕离笑道。

“你抢我就算了,还要我给你办事!”李阿瘦悲愤欲绝。堂堂灌顶境,竟被一个修真境逼到这地步,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让你办事,自然有报酬的。”燕离笑道,“只要办成了,所有从你身上抢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奉还。”

“真的?”李阿瘦眼睛一亮。

“盗亦有道,大家都是强盗,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燕离真诚地说。

“那,那我就相信你一次!”李阿瘦勉为其难地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乾坤袋,走到燕离身前,递给过去,但忽然又警惕地收了回来,“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万一是不可能完成的怎么办?”

“我只不过要你找个人罢了,有什么不可能的?”燕离道。

李阿瘦顿时醒悟,“你要我帮你找那个女人!”

“对。”燕离道。

“好吧。”李阿瘦终于有些信了,再次将乾坤袋递给过去。

燕离将离崖归鞘,伸出手去接。

李阿瘦突然诡异一笑:“老子是不太会打架,但不是没脑子!”

他的身上骤然爆发出透明的法域。

真气即将耗尽,和真气耗尽完全是两回事。

他当然还留有触发法域的量,这是每个修行者都会养成的习惯。

法域一出,在法域内,灌顶以下,绝无抵抗之力。

李阿瘦非常有自信,这一次他定能一雪前耻。

但是当他看到前一刻还伸手来接东西,下一刻已在他法域范围外朝他眨眼间的燕离时,脸一下子胀成了猪肝色。

“说你蠢还不承认。”燕离似笑非笑地说,“在这么个诡谲难测的地方,把你那本来就不多的真气消耗一空,你是有多想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李阿瘦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他立刻收了法域,气愤地盯住燕离,“这不公平,你擅长的是剑,老子练了那么多年的腿脚功夫,为什么追不上你?”

燕离淡淡地道:“我其实没有多快,我只不过提前预知你下一个动作而已。”

“你!”李阿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能预知?”

旋即醒悟过来,对方说的是预判。

他顿时蔫了下来,随手将储物袋丢过去,“我去找人了,若是找到了,你要记得把它还给我!”说罢恨恨离去。

燕离手掌心捏着的一把汗,终于凉了。

或许他能杀掉李阿瘦,但他一定会死在其他修行者的手上。

感觉到暗中窥探的目光渐渐远去。

他缓步走向元光殿。

殿内摆设如新,看来是用来讲经授道的场所。

更让人觉出一种惊悚的是,不论是广场还是大殿,全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目光一转,忽然瞧见东南方向有个石像,待瞧清楚模样后,顿时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