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好慢呀,流云姐姐,咱们过去看看吧。”

还等在车厢里的二女,顾着下棋,总算想起来遗漏了什么。

“其实我的水准在你的想象之上,”沈流云并没有应,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看得出你在故意让我。”说罢下了车,向竹林走去。

芙儿一怔,旋即追上去,拉着她的手,委屈地说:“流云姐姐生气啦?芙儿怕姐姐难堪嘛,回头又要被主人教训,主人好凶的。”

事发地离官道只有数百步,不一会就到了,可是一看现场好多人,而且全都是认识的,更离奇的是,他们居然把燕离给围了起来,生怕他逃走一样。

“谁能解释一下?”沈流云眸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然后瞥见不远处岩石下的尸体,心中立时一惊。

“我被当成了杀人凶手。”燕离无辜地耸耸肩。

王元朗和杜威已经到了,也在围着燕离的人当中。他冷冷道:“哼,内院学生擅自外出,还杀死德高望重的法相禅师,简直罪无可恕!”

沈流云并不理他,只是轻轻地瞪了一眼燕离:“尽不让我省心!”

“沈流云,原来是你!”萧诗苓看着沈流云,眸子里几乎要喷火一样。旋又冷笑,“听说你们师生‘感情’甚笃,这恶贼杀害法相禅师,莫非是你指使的?”

沈流云闻声看去,不禁微微一笑:“原来是你这个半搭子剑客,怎么样,家传绝学掌握了吗?看你一副狼狈相,莫非又被人给打败了?”

萧诗苓勃然大怒:“谁说我败了!”

“不用掩饰。”沈流云风轻云淡地说,“当年我就说过你不成器,所以拒绝你进入内院,看来我是对的。”

那杜威听罢心中一惊,原来真相是这样。

“舍妹年纪尚幼,才疏学浅,不入沈先生法眼,那是理所当然。”

就在这时,靠近城门的方向又来了一伙人,为首是一个二十四五左右的青年,虽然长得文秀,但眼睛里却别有一种锋芒。

“堂哥!”萧诗苓听到声音,惊喜地叫了起来,并冲了上去,“呜呜”的扑入青年的怀中,“堂哥,沈流云伙同她的学生欺负我,你快帮人家报仇。”

文秀青年先好言抚慰了一下萧诗苓,然后才转向沈流云,淡然地说:“在下萧三弄,早就想领会先生高招,还请不吝赐教!”

萧诗苓顿时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此人正是萧门新近崛起的天才剑客,萧门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天骄榜排名第七的萧三弄。

“打得过我的学生,再来找我。”沈流云说完便不再理会,径自走向般若浮图,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般若浮图的心思很乱,美眸含着泪花,摇了摇螓:“我,我不知道,一来就看见师傅死在地上,只有燕……公子在场……”

沈流云说道:“他怎么可能杀得死禅师?不是我看不起他,就算是十个燕离,也未必能伤到禅师一根汗毛。”

“那也太夸张了吧。”燕离不禁叫了起来。

“你给我闭嘴!看不清状况吗,浮图妹妹已经够难过了,你还在这里添乱!”

“不是您非要让我来看的嘛。”

“闭嘴!”

“是……”

沈流云重又转向般若浮图,道:“我们是刚刚赶到的,闻见尸臭,才让他进来查看。”

“沈流云,别人买你的账,我刘承风却未必!”刘承风冷冷道,“我方才查看过尸体了,致命伤确实不是这小子打的,不过致死的却是刺入胸口的短刀,恐怕和他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你指使的,就赶快让开,我要抓他回去向陛下复命!”

沈流云微嘲道:“刘承风,你买不买是你的事,不过你不要忘了,在书院里,你还没赢过我一次。”

“现在讨论的是事情的真相,”王元朗大声道,“而不是实力强弱!再说了,在这个敏感时期,你跟这小子无缘无故跑来幽州干什么?观光吗?哼,别开玩笑了,我看柳林禅院的灭门,也和你们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转向其他人,“诸位,依我看,先把他们抓起来,押到陛下面前审问,自会真相大白!”

连海长今迟疑道:“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吧。在下以为,此事应该和燕兄无关。”

“还问什么问!”萧诗苓大叫起来,“快把他们抓起来,姑奶奶我要亲自审问!”

场内立刻分成了三派,一派是燕离三人,一派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般若浮图以及连海长今,最后一派便是迫不及待动手抓人的王元朗他们了。

王元朗和刘承风都带着卫士的精锐,萧三弄也带了萧门的高手来,可说情势对燕离三人非常的不利。

就在这两派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场间忽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嗓音。

“咦,主人快看,地上有一行字哩。”

众人望向发声处,见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绝美的娇靥已很有日后倾城倾国的影子,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充满了纯真无邪,眨也不眨的看着法相禅师的身下。

虽然她指着地上,可众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

王元朗目光闪烁,悄声地问杜威:“她是谁?”

杜威迟疑着道:“好像听说燕离身边确实有个小侍女,没想到长得这样好看。”

最先看到字的是般若浮图的侍女小春,她原以为会是指向杀人凶手的线索,却没想到是一行很高深的文字,不禁愁眉不解。

“小姐,我看不懂。”她沮丧地说。

“写着什么,快告诉我。”般若浮图急道。

小春倒还算识字的,便缓缓地念了出来:“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燕离一听便即明白,这是一首佛偈,意思是:一切的恩情爱恋因缘际会,都是无常的,难以得到长久。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恐惧害怕的事,而生命就像早晨的露水一般短暂。因为心有所爱,所以会产生忧愁;因为心有所爱,所以会产生恐惧害怕的情绪。如果人能够心无所爱,就不会有忧愁和恐惧、害怕了。

更深一层的含义,则是一个上妙禅境,无忧无怖的境界,非高德大师所能抵。

但是,燕离却搞不明白,法相禅师留下这首佛偈,是为了传达什么。

般若浮图忽然走到尸体前盘膝坐了下来,口中念起了往生经。

“根本没有凶手的线索!”萧诗苓不禁骂道,“臭老头死就死了,还故作高深,气死我了!”

小春怒目瞪她:“你是蛇蝎心肠吗,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贱婢,你敢这样跟我说话!”萧诗苓冷冷看过去。

“都给我闭嘴!”沈流云呵斥了一声,便走到小春旁边,先沾了一点伤口上的血,细细感受了一番,然后微微瞑目,用手抵住老禅师的胸口,有柔和的光发出。过了会儿,又细细地看那首佛偈,看完之后,才缓缓说道:

“人不是燕离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萧诗苓道。

“字是禅师临死前写的。”沈流云道。

“废话,难道死后还能写字?”萧诗苓冷笑道。

沈流云不理她,自顾自道:“禅师已死了十个时辰以上了。”

“不可能!”王元朗心中咯噔一跳,大叫着道,“他的血还是温热的!”

沈流云道:“不但血是温热的,尸体也像刚死一样,我也确实不明白是什么原理。”

王元朗冷冷道:“看吧,既然不明白,你还敢说禅师死了十个时辰以上?明明是在包庇凶手!”

沈流云道:“但是我有证据,只要看禅师的手指就知道了。”

她轻轻地捻起禅师的手,燕离低头一看,立即笑了起来。

“你们看,禅师手上的泥土是干的,快成泥灰了。”

众人一看,果然手指上沾的泥土已呈灰白色的干裂状。

沈流云继言道:“十个时辰之前,我们还在永陵,不信的话,可以回永陵随便取证。现在,还有谁要抓我们?”

武动派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小春道:“虽然我不相信燕离这个恶人,但我相信沈教习,她是个好人,好人是不会骗人的!”

连海长今欣然道:“再者说,禅院被灭时,燕兄正在书院,这一点不会有假,在下也相信燕兄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出真凶,还居士一个公道。”

王元朗频频给杜威使眼色,后者心中焦急,忽然灵光一闪,道:“大家不要上当,这一定是他们为了杀死禅师设下的阴谋,就是为了给自己洗脱杀人嫌疑,难道你们没听过一句话么,嫌疑犯最大的嫌疑就是没有嫌疑!”

“嫌疑犯最大的嫌疑就是没有嫌疑!这句话说的好!”萧诗苓正不想放过二人,也厉声道:“不错,先抓起来拷问一番再说,都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