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城带领士兵将江府围了个严严实实,最后一个都没有放过,一夕之间,江府门可罗雀。江清峰虽然住在江府,但到底是客,就算察觉不对劲,也未料到结局,且早就表明过身份,封玄霆没有再多做追究,只让他负责把江天青的认罪书拿到手算是功过相抵。

至于那些百姓,封玄霆把那本记录了所有试药之人名单的册子拿出来给他们一一观摩,过后大多沉默不语,不久就做鸟兽散了,人性如此,贪婪奢望,真做假时真亦假,假做真时假亦真。

严啸临走之前说的那番话被封玄霆和年元瑶反复琢磨,也没有得出个结论,多问他也不肯再说,只道当初江天青似乎就是与宮里某个人见面之后就开始痴迷长生。

严啸,江天青及一干作案人等最终被打入天牢,等待秋后宣判,年元瑶想起严啸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觉得不必为他惋惜,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或许在另一个时空,他们能成为朋友,因为他们有时很相似,无法狠心,连复仇都那么相似。

封玄霆从江府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见不到他。年元瑶尝试了好几次,最终也不见他的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最后只好故技重施。

秋雨绵绵,带走一场热意,送来一场寒。时间是清晨,四处还是一片黑蒙蒙静悄悄的,可渐渐的天边就有光芒一点点如同揭去阴翳一般驱散那些沈重的黑,整个天空都开始变得明亮透澈起来,遥远的东方有橙红色的光芒出现,像是在清水中滴入了颜料,水波荡漾开来,染红了朝霞,在浮动的光景中渐渐托起一轮的朝阳……

封玄霆踏着朝露从书房走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年元瑶,搂着双膝隐在黑暗里,朝阳沿着屋檐射来的光线不偏不倚地砸在她的脸上,渲染一片光晕,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消瘦的下颌在橙光中越发闪亮,她的脸上温柔陈静,沁出甜腻絮语。

封玄霆慢慢走进,靠近她的身侧,身体稍微倾斜让肩膀上的人睡得更安稳一些,年元瑶在梦里看到封玄霆将自己搂进怀中,相互依偎而眠,睫毛轻颤,一阵熟悉的松茶香闯入鼻息,年元瑶缓慢睁眼,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封玄霆稍微扭了扭胳膊,道:“睡醒了?”

年元瑶还没从清晨的美梦中清醒,半晌才结巴道:“醒…醒了。”

封玄霆不像以往那样抬腿就走,却还是用探究的眼神望着年元瑶,她有些不明所以,直到封玄霆抖了抖肩膀,她才明白过来,人家是想说,你压着我肩膀了,顿时一片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最近总是容脸红。

封玄霆自然将一切看在了眼里,心里暖洋洋的,他只当是秋雨后的阳光让自己展颜而已。“你在这里干什么?”

年元瑶这才抬起头来,“夫君,我来找了你好几回,你都不在,我只好坐在你卧房门口等了。”语气甚是委屈巴巴。

封玄霆有些哭笑不得,“你难道觉得我的书房睡不下一个人?”

年元瑶也觉得自己很傻,她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无望的等待,却还是冒着夜雨等在他的门前,等候他的归来,仔细想来,这好像是她第二次用这种蠢办法了,不过幸好,每一次都等回了自己要见得那个人。

封玄霆也并不是有意要等她的回答,转念一想,突然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年元瑶又被他话题跳跃速度惊讶到了,她发现封玄霆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冷言寡语,而是真正能跟他说话在一个频道上的人实在太少。

“不知。”年元瑶说着摇摇头。

“今天是天御宝国皇帝六十大寿。”

年元瑶这才清醒过来,这些天都给忙昏头了,说起来,其实封玄霆与皇帝之间也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他与封玄城的父亲都是当今圣上的堂弟,这么说来他今晚相必也会去赴宴,年元瑶有些期许地看着他。

封玄城自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只是面子上依旧冰冰凉凉的,“你若是能够穿的像样一点,本王倒也不介意带着你。”

年元瑶整个人往上一窜,浑身上下都冒着傻气,念念不忘,终得回响,让她整个人都晕染在幸福的炫光里,闪耀,溢彩。

年元瑶突然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而用一种复杂的我口吻道:“夫君,你是不是在想严啸走之前说的关于王宫里的那个人?”

封玄霆就那么直接地望着她,眼里荡漾起一片温柔,什么时候都已经默认了这种四下无人之时她对自己的称呼呢?以前总要想着法的逃避,直到现在避无可避。

他转过头来,尽量不去看年元瑶,免得心绪一乱再乱,“严啸所说范围太广,宫里有多少人,没有哪一个能轻易得罪,我与其烦心这个,还不如想想送些什么东西给皇帝讨讨他的欢心来的实际。”

年元瑶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