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封玄霆没有搭理江清峰一再不辨真假的奉承,沉着声音又问出了相似的问题。

对面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是一阵短促的笑声,那人褪去了那层伪装之后,就是那副慵懒邪魅的样子,狂放不羁。

“王爷,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十三 ,曾经的蝶楼天字号杀手。”

江清峰说完白光一闪,一把白雪利刃直刺过来,封玄霆侧身堪堪躲过,腰身一翻,扯开随身携带的软件反刺过去。

白光翻飞,两人都是高手,过招之间,毫厘即是生死,在雨幕里快的看不清身影,只有那一声声兵器相接的哐当声,戳破大雨,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来。

“王爷,在下早就听闻王爷威名,今日与王爷有此机会切磋一番,真是畅快。”江清峰擦过耳边呼啸而来的剑身,一边嘴巴不停道。

封玄霆起先不搭理他,后面实在被他恼得烦了,大声吼道:“闭嘴。”

手上力道更甚,一柄软件宛若银蛇,在手里上下翻飞,停在了那人咽喉处,江清峰欺身逼近 ,匕首也放在了相同的地方。

江清峰笑吟吟地道:“王爷,这把剑不适合你,下次还是换一把吧!”

封玄霆脸色冷冷的,“你觉得还会有下次?”

年元瑶早就看出封玄霆的弱势,他常年征战,用惯了重型刀剑,这样的软剑带在身上,防身还可,可若是用于战斗,他发挥不出全部的威力,最后必然落入下风,眼下打成一个平局的状况也不过是用了巧劲。

若是江清峰愿意,再斗下去,形势还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江清峰却笑得猖狂,匕首更加逼近了几分,划破皮肤,带出几滴血珠来:“王爷未免过于自信了些,看来在下还是要让王爷你认清现实。”

话未说完,几道白光划破雨幕,直直而来,叮当几声,掉落在地,却总有没有防备到的地方,随着闷哼一声,一句充满怨恨的嗓音响起:“卑鄙可耻。”

说罢,身影一闪,无声无息,消失在雨幕里。

封玄霆盯着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捡起地上掉落的伞朝年元瑶走过去,看不清神色。

另一边,江清峰从封玄霆和年元瑶的手底逃脱之后,沿着街道一路向前走。

一个小小的针孔,却让他仿佛全身失了力气一般,两条腿不断在地上跌倒再爬起来。

天气转眼就更冷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道理果然不假,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出现,也都是行色匆匆,赶着回家进门之时的一口热饭,酒馆门板角落里蜷缩着几只小猫,喵喵地叫着,奈何世间的人里面大多自己都顾不过,哪里有空去搭理他们。

江清峰听得烦了,竟然在空旷的街道上,与猫对话,“别叫了,烦死了。”

那猫听不懂他的话,却像是看出了他脸上明明白白的嫌弃一般,壮着嗓子接着又喊了几声。

江清峰眼神如刀望过去,刀刀能刮下皮肉,寒冷凛冽,那猫瞬间学乖了,低低地又喵喵了两声,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像极了某人。

江清峰自嘲般地笑笑,摇晃着身躯在他们身边坐下,自顾自说道:“你们没家了。”想了想,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家了。”不知是说给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原本还有些惧怕的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伸出爪子在他手上拨了拨,江清峰好笑,如今已经沦落到被猫同情了,刚想伸手去撸撸猫毛时,只感觉手下一痛,几道鲜红的血印留在了手上。

小猫傲娇地将头偏向一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江清峰嘟囔着:“恩将仇报,不识好歹,好坏不分,小心眼。”

猫听的莫名其妙,说话的人也觉得莫名其妙,尽然和一只野猫较上劲了,自己都觉得可笑 。

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了,又是自己一个人了,江清峰突然想起了邱洛,他就知道他认出来了,没想到这家伙已经长这么大了,那个时候明明还是一根小豆芽菜,挂着两道鼻涕在身后喊哥哥,现在却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时光苍狗,岁月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接着又想到了“江清峰——那个瘦弱不堪,笑得一脸温和的穷书生,他将自己捡回去,明明陌生人,却能那样尽心尽力地为他好,甚至让他变成了“江清峰”活下去,他总是喜欢在耳边唠叨,说什么世人善意总比恶意要多些,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接着是闻乐,这个同样不让他省心的家伙,他有时候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明明在笑,可是眼里却总是带着化不开的悲哀,也不知道从哪来。

江清峰想着想着不觉有了睡意,在这夜雨里伴着几只猫在身边,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夜还很长很长,长到一个人等到另一个人。

有人踏着雨水而来,脚步踩在水坑里,稀稀拉拉地格外明显,陈云儿围着黑斗篷出现时,江清峰已经很快地清醒过来,不露一丝痕迹。

江清峰轻轻一笑,“陈姑娘,好久不见。”

陈云儿不语,只是看着他,半晌,收了雨伞,身伸将他扶起来,不咸不淡地道:“不久,不过几日前就见过。”

江清峰一愣,笑着把手伸过去,陈云儿看上去柔弱,却有着与身躯不相符的力气,一把搂住靠过来温热的身体,一手拉过来人的手臂搭在肩膀上,一手撑起伞,一瘸一拐地朝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