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老爷子和你们说了些什么?”林昭婉径直走到了靳言面前,抓住他的一只胳膊问。

靳言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靳丞,好似难以开口。

林昭婉也立马反应过来,有的话不方便在这里说,还是等会儿找个只有自己人的地方再聊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林昭婉下意识看了靳丞一眼,停顿了一下,才说,“先下来吧,别堵着楼梯口。”

靳丞将这些人的眼神尽数纳入眼底,唇角浮出三分凉薄的微笑。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对自己的提防,从小到大,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家人,他一概不懂。

当然,他也不需要这些没有温度,虚假的东西。

只是,他不在意,却有人替他在意。

苏轻叶暗暗握紧了他的手,给他一种无声的安抚。

靳丞偏头,看向苏轻叶的时候,眼里的冷意渐渐淡去,转而添了几分独有的温柔。

他懂,都懂。

这时,易安从二楼下来,站在靳丞和苏轻叶两人的面前,微微鞠着身,“二少爷,二少夫人,老爷子请你们上去。”

林昭婉一听,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我和非年都说了好半天要见老爷子,他怎么不见我们见靳丞?”

靳非年同样是皱紧了眉头,脸上的沟壑纵横,异常明显,“易安,我们只需要见上老爷子一面,不会耽误多长时间,你再上楼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有急事,关于集团的事情。”

靳非年说的话就要妥帖多了,至少听着顺耳。

然而,易安却是油盐不进的典型,他摇摇头,直接就拒绝了,“二爷,您也别难为我了,老爷子那边说了要见谁就只会见谁,说了不见谁就一定不会见谁,之前也不是没有替您通报过。”

的确,之前易安已经通报了好几次,靳弘国都说了不见。

“......”

林昭婉和靳非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靳言给拦住了,“爸妈,要不我们改天再来,爷爷今天可能真是没什么心情,而且,爷爷现在要见阿丞,我们在这堵着路,他要是等着急了怎么办。”

靳言又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没有说话,面色很是尴尬的孟子渝,说,“先把阿渝送回去,其他事情回家再说。”

靳言的话比任何人的都要管用,他一开口,两个固执的老人家就松了口,“算了算了,回去再说。”

还是先回去问问靳言,今天老爷子跟他说了些什么吧。

靳非年等人走了之后,屋子里总算是清净了许多。

靳丞和苏轻叶上楼,被易安领着到了一处房间。

苏轻叶是第一次来,心里有点紧张,门的颜色略深,显得很是古朴厚重,花纹也是带着中式复古的风格。

门开之后,里面的空间还挺宽敞,阳光透过几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把整个屋子照得格外亮堂。

靳弘国就躺在阳台的太师椅上,一晃一晃,手边的梨花木圆桌上搁着盏茶,冒着腾腾热气,袅袅茶香飘过来,像是西湖龙井。

其实,靳弘国的口味和靳丞真的挺像,两人要是在江南城市生活,指不定也能适应的很好。

“爷爷,我们来了。”靳丞沉声开口,一如既往地礼貌恭敬。

靳弘国没有扭头,只是虚虚招了下手,“都过来坐吧,我们今儿个就简单聊一会儿。”

靳弘国的语气和上回初见时的不太一样,老顽童的俏皮味道中还藏着一丝沉重,被苏轻叶细腻地捕捉到了。

靳丞和苏轻叶规规矩矩地坐在靳弘国身边,等待老人家开口。

靳弘国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老头子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蒋晖明说我顶多还有半年。”

这开场白的第一句就这么猛的吗??

蒋晖明是位专门给靳弘国看病的医生,两人的关系大致有点像靳丞和慕岩,都是认识很久相爱相杀且互相信任。

总之,蒋晖明的话不会有假。

靳丞的眉头当即就紧蹙起来,那种不愿意相信以及抗拒听到死亡的心情掩藏不住,他是真的很爱靳弘国,靳家上下,他只当靳弘国是亲人。

苏轻叶的神情也瞬间就低落下来,虽然她和靳弘国只见了一面,是没有感情的,但她是在为靳丞难过。

靳弘国看到两个小辈的反应,却是哈哈大笑,“你们愁眉苦脸的干嘛?我当时就跟蒋晖明翻脸了,说他放屁,老子的身子骨硬朗的很,最近都在学年轻人锻炼身体,起码可以再活个一年半载。”

不愧是老顽童啊,靳弘国的语气很是轻松,丝毫不见他畏惧死亡。

奈何,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吧。

“要不要再多请几个医生来检查一下?”靳丞问。

靳弘国却摆摆手,“费那劲干什么?我都已经这把岁数了,说实话,每多活一天都像是老天开恩,让我苟延残喘一下,半只脚都已经踏入黄土里了,再检查有什么用?”

靳丞微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薄唇紧抿着,没有再说话。

靳丞都没有说话,苏轻叶就更没什么说的了,她只是注意到老爷子的茶盏里已经见底,便执起水壶给他又添了七分满。

这个举动,让靳弘国很是满意。

“我让凯瑞拟定了一份遗嘱,给你们看一下。”

凯瑞是靳弘国聘请的律师,专做遗产继承这块的案子,在业界也非常有名,口碑也非常的好。

可见,老爷子把他都请过来了,说明是真的动真格了。

靳丞一听,当即就沉声道,“我不想看,您怎么分配是您的事情,我没意见。”

他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很不感兴趣。

靳弘国却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一样,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你是太信的过我的决定,还是真的对遗产继承不感兴趣,不过,这回你还真得看一看,免得老子死后有人拿一份假的遗嘱出来,你也好拆穿一下。”

“......”这话说的,听着怎么这么不像当事人本身的口吻。

靳弘国居然想的这么远,不过,他的顾虑虽然很戏剧性,但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