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年纪都不小了,但照样熬到跨年。

春晚主持人站成一排,开始倒数。

最后一声落下,舞台欢庆,钟声齐鸣,外面烟火飞扬。

手机也震了起来。

白璐的腿有一瞬间的打颤。

这种感觉隔得太久了。

不会是朋友,也不会是同学的新年祝福,还没有拿出手机,白璐已经感觉到了。

她拿着手机,来到阳台。

奶奶家是老楼,有向外的独立阳台,不过冬天,阳台一直关着,外面放着废弃的杂物,上面落了一层雪和灰尘。

阳台的门一拉开,冷风就吹进来,鞭炮的声音也更明显了。

手机还在震,白璐接通电话。

“喂?”

电话里长久的安静,白璐回头看了一眼,父母都在客厅,忙着给朋友发短信,还没有注意到她来到阳台。

“有事么。”白璐一手揽着风,低着头。“许辉。”

她自己也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念出他的名字,会是这样的感觉。

“我想见你……”

她的手在打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其他。

“你喝酒了。”

“白璐……”他醉得不知自己是谁。

白璐觉得他给她打电话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

他似梦似醒,“白璐……”

“你身边有人么,孙玉河在么。”白璐低声说,“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白璐……”

他一直这样,不管白璐说什么,他只懵懵懂懂地喊她的名字,他听不清她的话。

她知道,如果醒着,他不会打来这个电话。

白璐静默,而后在他一声声的呼唤中,轻轻开口。

“许辉,新年快乐……”

礼花在头顶绽放,变幻着色彩,绚烂而短暂。

就如同你我的青葱年华,没时间看清,也来不及回味。

“还有,对不起……”白璐的头紧紧低着,用力攥着手机。“对不起,许辉……对不起……”

许辉依旧模模糊糊地叫她的名字,片刻后,白璐挂断了电话。

“璐璐,来吃点酒酿圆子,奶奶刚刚热的。”妈妈在屋里喊,“哎呦你跑外面干嘛,着凉怎么办。”

白璐回到屋里,“我去看鞭炮。”

“多大了还看鞭炮,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妈妈把碗端来,“吃点东西,热乎一下。”

年关过去,日子更加紧张。

“真正的战斗来了!”

高三组的老师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眼神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了。

学习任务翻倍地加重,大家很快迎来第一次模拟考试。

而后便是百日誓师大会。

全校高三生都被拉到操场上,周围挂满了红旗和条幅,一人发了一条红带子,系在头上,上面写着必胜两字。

“这他妈的。”李思毅跟吴瀚文两人私下讨论,“跟邪教似的。”

吴瀚文手指头放到嘴边,“小点声、小点声……”

白璐在那天,最后一次收到许辉的消息。

准确地说,是孙玉河传来的消息。

消息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许辉去外地了,不回来了。”

她看到消息的时候,校长正在红旗台上大吼着口号,下面的同学声嘶力竭地跟着叫嚷。

之前一直抱怨这像邪教集会的李思毅,是全班喊口号喊得最激烈的,用力到嘴都瓢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高三是一种状态,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状态。

真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