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当事人的选择

欧若斯一天一天严重的病情是会逼着他，不得不交出欧若斯。

但是，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欧若斯，究竟是让她自己选择还是自作主张的把她送回去呢？

“对了，哥哥，你说明天那个大叔还会不会来了？”吃饭时，小鹿小声的问道。

“你管他来不来？反正他来不来跟咱们都没关系。”顾念自顾自的吃饭，却没有发现小鹿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渴望，他看见哥哥似乎有些生气，就不敢再说了。

“那，哥哥，要是他再来的话我们就给他赶走。”

小鹿低下了头，他总觉得那个大叔很亲切，对他也很温柔，可是哥哥不喜欢他，那自己也不喜欢他好了，如果这样能让哥哥开心的话。卫赫羽察觉到小鹿并不开心的表情，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小鹿，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遵循着自己的心做事，对不对？”

“我的弟弟还用不到你来管教！”

顾念也不知道是突然哪根神经搭错了，或许是在顾家明来了之后就心情烦躁，便好死不死的顶撞了一句卫赫羽，要知道卫赫羽这个人从来不乱发脾气，虽然拥有极高的金钱与权力，却始终为人谦和，彬彬有礼，是全家人的精神楷模，甚至是小鹿的榜样。

于是，吃着饭上面每个人都愣了，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顾念，闵青钰直接起身道：“顾念，姐夫说的没错，而且，你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姐夫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如此顶撞他呢？”

“青钰！”卫赫羽拉拉他的衣袖：“够了，别说了。”

“不，我就要说，顾念，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小鹿平安的坐在这里，也都是托了我姐夫的福呢？要不是他当初及时报案，又竭尽全力的与警方找到你们……”

“够了！”顾念也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他头脑中早就一片混乱，小鹿看到这里吓得不敢出声，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卫赫羽对卫易寒道：“带着小鹿去一边玩儿吧？”

“小鹿，不用了，跟哥一起走！”顾念说着就拉住了小鹿的手腕：“难道我住在这里就失去了尊严吗？”

“顾念！”

突然，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卫赫羽突然将他的手腕拉住，并且把小鹿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安慰的说道：“没事，你先跟易寒玩去！”

接着，有些愤怒语气才转到了顾念的身上，他也因为刚刚那条短信的事，心神不宁：“你最好冷静一点，外面的人随时都在寻找一个突破点，如果你们现在出去，只会成为他们威胁我交出欧若斯的人质！”

顾念气急败坏的敲了一下桌子，那俊俏的脸上写满的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卫赫羽的气势只表露出了一点，并迅速的压制掉他所有的冲动。

最终，他无奈的坐了下来，半晌才平静下来情绪，声音从梗着的喉咙里发出来：“我和小鹿从来没见过父亲，凭什么他一出现就要做我们的父亲呢？他之前对我们不闻不问，现在又来认亲？我偏不让他遂意！因为这一切都太晚了！”

可是，这夹杂着愤怒的语气里，也分明带着指责伤心，卫赫羽沉思了片刻道：“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是现在父亲回到你身边，对你的成长也没什么帮助，如你所说已经晚了，所以你可以不接受他。但是小鹿不一样，他还小，本来他就失去了母亲，现在若是有一位长辈能够像母亲爱他一样无条件的爱他，或许，会对他的人生有很大帮助。”

“小鹿……小鹿不是有我就够了吗？我会无条件的爱他，保护他！”顾念近乎于偏执的说道。

卫赫羽看了看在一旁哄着小鹿的卫易寒，他还那么小，就那么懂事，可这份懂事，让他心疼，因为即使他再努力的去爱着卫易寒，卫易寒你因为长久的呆在父亲身边，缺少母亲那温柔到极致的关怀，所以性子总是很倔强，故意逞强，也不习惯撒娇，更不会像是小鹿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是，小鹿比起卫易寒说缺少的就更多了，没有了母亲的关爱，父亲又从来未曾出席过他的成长。

“你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父亲的位置，没有了父母的关爱，他该如何应对漫漫的人生路里所遭受的挫折呢？顾念，你最好想清楚，而且，我从顾家明那里得知，其实他是想见你们的，可是，你们的母亲却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她知道顾家明的妻子王伟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顾家明常常流连于你们的家庭，被王伟知道了，你们会有生命危险，前些日子的突然绑架不就印证了这一点吗？”

顾念没有再反驳下去，他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脑海中回忆着母亲的面容，伤心欲绝，这个时候小鹿的手握住了他那冰凉的手，担心的问道：“哥哥，你还好么？”

“没事，哥哥没事，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念看着小鹿，他这么可爱，或许，卫赫羽说的话没错，自己已经缺失了父爱，但是至少得到了母亲的陪伴，他怎么忍心能让小鹿比他更可怜呢。

晚饭才有些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顾念在卫赫羽回到房间之前，站在他的身后道：“卫总，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也许这种事我不该加入自己的主观情绪进去，应该让小鹿自己去选择，明天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小鹿，如果他想选择父亲的话，我也不会阻止。”

“是他对他说清楚，如果小鹿选择接纳父亲的话，你也融入进那个家庭里，看看那个父亲做的到底好不好？”

“不，不可能，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更不可能跟他一起生活。”

卫赫羽淡淡的笑了一声，他并没有因为顾念今天在晚饭时公然顶撞了他而生气，他已经三十岁，好多面子上的事情已经不看重了，他在这个家里更如同是一位神明，虽然洞察着每个人的心思，但却从不说破，只是给他们温柔，用温暖的力量去引导他们做出正确选择。

虽然，卫赫羽大部分的时间都吝啬笑容，也时常很淡漠，他只是默默的付出着，延续着楚寒卿的生命一样。

“很多问题就放心的交给时间去解决吧。”卫赫羽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顾念的肩膀，就准备回到房间，顾念却突然拉住了卫赫羽的手腕道：“卫总，今天的事很抱歉……”

“我也不该找你正恼怒的时候反驳你，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别放在心上。”

卫赫羽回到房间里边收起笑容，他反复观看的那条短信，也回想起欧若斯曾经在房间内，对于自己即将死亡的恐惧而啜泣的声音。

应该，就像是给小鹿选择权一样，卫赫羽明白，他不该隐瞒着欧若斯做任何决定，因为，生命的权利是掌握在欧若斯的手中的，让她去选择或许才是正确的，自己所谓不自私的决定就是在欧若斯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交给那些人，但是所谓的不自私，对于别人来说又是另外一种更大的自私。

因为，欧若斯会被逼着继续做杀手。

夜深了。

卫赫羽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出汗，但是他依旧来到了欧若斯的房间，欧若斯还没有睡，顾念和两个孩子刚刚过来看过她，她强撑着身体陪他们说话，看起来身体好像逐渐恢复的样子，但是，在他们离开之后，她便失去了力气，被疼痛折磨的憔悴不堪。

“你这么强撑着，会不会太辛苦？”

在门外，卫赫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欧若斯还故作爽朗的笑着，与他们开玩笑，一切就如同往常，但只有卫赫羽知道，她的身体就要崩溃了。

“赫羽，既然我演得这么辛苦，你就不要告诉他们我就要死了的事，就按照我们说好的，等到我不行了，你就告诉他们说我被坏人抓走了，要去继续做杀手了，是个坏人，是我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喜爱的坏人。”

卫赫羽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从欧若斯的口中说出这种令人绝望的话，她的眼睛微微下垂着，掩饰着里面流动的泪光，卫赫羽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欧若斯却抿着嘴唇拉了拉他的手，卫赫羽顺势躺在这床上，欧若斯的身体便紧紧的抱住了他，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一切都那么熟悉。

在楚寒卿离世之前，她也总是枕着他的肩睡着，卫赫羽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双手去抚摸她的肩头，他甚至一瞬间恍惚的以为只要睁开眼睛一切就会回到六年前，楚寒卿与他过着平淡而温暖，幸福的日子。

“好疼……”

痛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焦急道：“怎么了？是很痛吗？”

“很痛……”卫赫羽侧着脸看到欧若斯那白皙的脸颊已经被病折磨得痛苦不堪，他拥她入怀，用温柔的声音哄着她说：“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好一点？怎么才能让你不疼呢？”

“就这样抱着我，一直一直抱着我，不要松手！”

无力而带着渴求的声音响彻在卫赫羽的耳边，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脆弱与虚弱，带着颤抖，这里不是医院也不能马上用上止痛药，所以，他也只能抱着她，不知不觉间，竟觉得眼眶发热，他替她按摩腹部：“我陪着你……陪着你……”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欧若斯，假如现在有一个让你活下去的机会，你愿意么？”

“活下去？我当然想，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不……我舍不得离开你们每一个人！”

“要是你回到组织里，他们能治好你的病，你回去吗？”

欧若斯突然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眼神坚定道：“我不会再当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