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点点的星光透过窗户,薄雾折射着月光,现在那月色朦胧而妖娆,楚寒卿回到原来属于自己和卫赫羽的卧室里,卫赫羽照例到很晚都没有回家,他就算是回家也会回的很晚,常常带着一身酒气和一身的暴虐,黑色的风衣里裹着满满的冷风,他像是一个可怕的魔王。

然而就在他这样情绪不定的时候,这个房间里依旧一尘不染,所有的物品都原原本本的放着,楚寒卿的眼光随着屋子里的物品而流转,而心也在不断的颤抖着,哪怕是一个曾经盛着化妆品的瓶子,也都那么放着,卫赫羽从不肯移动一下,她打开衣柜。

五年前的衣物,也还是整齐的放在衣柜里。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楚寒卿戚着眉头,顿死感到眼眶湿热,她懊恼,自责,心里在想着不惜一切也要回到过去的办法,如此不成熟的想法,竟然也在脑中呈现着,可是,楚寒卿却只能默默地戚楚着眉头,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不应该在当时一赌气,相信那些照片,但当时在怀孕的她突然看到那些照片,又冲动又气愤,所以一时之间离家出走,如果她信任一点卫赫羽,没有离家出走,卫赫羽就不会一定要出来找她,那么或许可以避免这场车祸。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后面的事情或许都不会发生,卫赫羽不会受那么多苦,会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她不会被项承带走,让卫赫羽和卫易寒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可是这世间没有回头路,这便是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一双纤细的拳头紧紧的握起,她每一刻都想要告诉卫赫羽,真正的她回来了,她不是那个叫着外国洋名字的欧若斯,她就是楚寒卿,是卫赫羽的妻子,是卫易寒的妈妈,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可是虚弱的身体每一刻也在告诫着她,什么都不要说,就让这些事情被埋藏起来,永远不再出现在卫家。

至少,不然自己的死,再一次刺痛任何人的心了。

这个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楚寒卿的心微微一震,她清楚的听出来,这就是卫易寒的声音。

当她知道了卫易寒就是自己的孩子的时候,她恨不得马上把那孩子抱进怀中,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冥冥之中她与这个孩子有了如此亲切的感情,可是,她却愈加疏远了。

她难以想象,当自己死去之后,卫易寒会承受多么大的伤痛,即使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妈妈。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渐渐的冷却掉这层关系,然而,随着隔壁那隐隐约约的哭声越来越明晰,楚寒卿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揪紧了一般,攫取着她的精神,那是母亲的爱,让她几乎无法控制的推开了房门。

就这么突兀的来到了卫易寒的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上锁,五岁的卫易寒一边伏在桌子上画画,一边哭泣着,他被突然起来的楚寒卿吓了一跳,马上生生的把哭声憋了回去,接着,倔强的把脸转过去,不肯看楚寒卿一眼。

“你进别人房间,难道不会敲门吗?”

故作冰冷的声音里,仍然带着哽咽。

楚寒卿听得出来这孩子在生气,在生气自己最近对他的故意冷淡,她你本来打算继续冷淡下去,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对不起,易寒,是我太冒昧。”

楚寒卿迟疑的站在门边,听到卫易寒没有再说什么,她这才走进来。

一双白皙的手放在了孩子的肩膀上,她的身体虚弱,所以力道很轻,就算是有着完美的机体的她在这么久的病消耗之上,也已经孱弱不堪。

桌子上的话是一个男人,五岁小孩子拉笔下的人物还歪歪扭扭,但是可以很明显看出来,那个人就是卫赫羽。

黑色的笔画下粗重的剑眉,红色的嘴角向下撇着,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得出来,他在生气,甚至是暴怒,卫易寒发现楚寒卿再看他的画,他便赶快收起来,但楚寒卿已经知道她哭泣伤心的原因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变得又敏感又脆弱,更何况是小孩子,卫赫羽已经好多天都冷着一张脸,那么可怕,那么可怕的脸……

“易寒。”

楚寒卿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卫易寒的的身体很结实,因为赌气,他像是小熊一样扭了一下身体,又挣扎了几下,楚寒卿差一点踉踉跄跄的倒在地面上,卫易寒被楚寒卿吓了一跳,马上又后悔的去扶她。

“欧若斯姐姐,对不起!你身体有没有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

卫易寒明明是个小孩子,但说起话来却像大人一样懂事,楚寒卿心疼不行,要不是这个家庭里没有妈妈,卫易寒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如此成熟,他从没有体会过在妈妈里撒娇的滋味。

“易寒,我没事!”

楚寒卿起身,把卫易寒抱在怀中,卫易寒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大哭起来,他把脸狠狠的埋进了楚寒卿的怀中,他似乎已经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可是他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消化着,他实在已经到达了承受的极限。

“对不起,我之前应该好好注意到你的感受,易寒……”

“爸爸对我那么凶,就连姐姐你也不理我!”

小孩子哭泣的声音伴随着模糊不清的讲话,一字一句都刺痛了楚寒卿的心,卫易寒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也因为这份痛苦让她更加自责。

当年的任性和赌气造就了今天这么多的痛苦,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易寒,对不起!我并没有要冷落你的意思,我只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而已……”

楚寒卿一边解释着一边摩挲着孩子的身体,直到那眼泪滴在孩子乌黑的头发上,她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哭得狼狈不堪,不成样子。

“姐姐,我该怎么办?爸爸怎么会变成那样?”

卫易寒像一只小动物一样无助的在她的怀中发抖,想也知道,卫赫羽那样的态度就算是面对一个大人,也足够吓人,更何况是面对一个小朋友,而且,卫赫羽对于卫易寒的宠爱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公认的宠爱有加,如此的反差,只会让这个孩子更加痛苦。

“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爸爸才这么对我?”

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他那么懂事,懂事到遇到这种事,还如此自责,楚寒卿摇头:“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孩子,所以你要相信我,爸爸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才对你这样的,是爸爸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心情不好,你已经那么好,那么懂事了,答应我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楚寒卿的劝说渐渐平息下来,孩子的哭声,他紧紧的抱着楚寒卿,像是在海上包捡了一块浮木一样。

“可是爸爸该怎么办呢?爸爸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楚寒卿仍旧诧异,这孩子竟然懂事到并没有去责怪爸爸,而是想知道爸爸为什么烦心。

“我也不知道,但或许我可以劝劝爸爸,给他想想办法。”楚寒卿安慰道。

“那,爸爸就会好起来了吗?”

一双明亮的眼睛信任的看着楚寒卿,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我会尽力让爸爸好起来好不好?你相信我,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不要怕!”

卫易寒这才安下心来,他把楚寒卿抱得紧紧的,不知不觉竟在她的怀中睡着,可即使是睡着,睫毛上却依然带着泪珠。

楚寒卿吃力的把他抱到床上去,五岁的卫易寒对于楚寒卿来说已经有点重了,他睡的又不安稳,楚寒卿便只好帮他换好了衣服,盖上被子之后又哄了许久才让他睡着,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楚寒卿这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

原来这种体验是如此的美好美妙,身体中似乎有一个地方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爱意,竟然让她感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时随地都在满溢着。

一束灯光划过了窗台,接着便是车子的声音,卫赫羽回来了。

楚寒卿悄悄地离开了孩子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来到客厅,卫赫羽又带着一身的酒意眼神麻木着走了进来,杨叔在后面想搀扶着他,但是却被他一把甩开。

“没事,我没事。”

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摇摇晃晃,这个时候,楚寒卿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时间恍惚便一把抱住了楚寒卿。

“寒卿,对不起,我不该喝酒,你还在家等我呢。”

卫赫羽语无伦次的说着,他的语气里带着歉意,抱她的动作也极其温柔。楚寒卿愣住了,但是当他刚刚回过神来想去安慰卫赫羽的时候,卫赫羽却瞬间清醒了过来。

接着,暴怒的眼神回到了他的眼睛里:“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学她的样子吗?”

原来,卫赫羽是一时间精神恍惚了。

“你不要学她的样子!你不要让我再想起她了,为什么这个家里每个地方都有她的影子?为什么?”

“赫羽,我并不是故意的。”

楚寒卿解释道。

“那你现在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回到你的房间去!”

卫赫羽说着就粗暴的扳过了她的身体,接着让她转过身去:“回房间!”

那粗粝可怕的声音,再一次在诺大的房间里响起,替代了曾经这个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杨叔看到这里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口,就连他也摸不清少爷的脾气了。

“不,赫羽,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楚寒卿道。

“我不要听,你这就跟我回去,我不要见到你,滚!”

面对着风暴一般的卫赫羽,楚寒卿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神直射着卫赫羽,让他再一次陷入恍惚之中,还有无尽的痛苦。

“赫羽,这件事情我不得不说!”楚寒卿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