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警察局,王栋已经在门外等候,现在是凌晨一点,秋雨已经停下,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凉风,夹杂着湿气的寒意渗入骨髓,卫赫羽一脸阴沉如同自地狱而来的死神一般,他几近崩溃。

“卫总,你来了。”

王栋亲自迎接他,卫赫羽却目不斜视的走进了警局,王栋等人在后面跟着他,那阴冷的气势比这秋风更甚,再看他的脸,冰冷如石雕般,毫无表情。

“你们怎么能告诉他呢?”

王栋问闵青瑜道,他很了解卫赫羽,当初在办案的时候,卫赫羽就因此悲伤的不能自已,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重新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反应依旧如当年一样。

“不是我们说的,是别人透露给他的,姐夫现在的反应,我们也没想到,过了五年却丝毫未变。”

时间并不能改变一切,能被改变的也并不是真实的。

“王栋,给我看证据,我看你当时怎么办的案!”

一阵阵冷意渗入周围这几个人的骨髓,哪怕是作为队长的王栋,他马上让做文职的女警查询五年前的案子的资料,不一会儿卷宗被拿出来,电脑上也打开了当年整理出来的那个文档,而且这案子五年还没有破,已经成为一宗悬案。

“卫总,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嫂子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她的死因……”王栋没有忍心说下去,卫赫羽却目光坚定的让他打开文档,他必须亲自看到楚寒卿的死掉,否则,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好吧,你们两个最好照顾好他。”王栋朝着卫赫羽身后的姐弟俩说道。

“卫总,事发当天的日期是……”

王栋开始解说,卫赫羽算了下当时的日期,那是卫易寒生日的第三天,楚寒卿刚刚生产完,就默默的离开医院。

“下午三点二十左右,在这个十字路口拍到了嫂子乘坐出租车的监控……”

王栋指着屏幕接着道:“第二天早上,在出城这一段的高速公路的周围的山林,有居民发现了一具……”

烧得焦黑的女尸,这样的话王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卫赫羽干脆示意他到一边去,自己来到了电脑跟前,移动鼠标。

鼠标向下拉,顿时出现了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卫赫羽的手停下了,他辨认着那张照片里面的画面,加上文档中的文字叙述,才看明白,这是一具烧焦了的女尸,死状非常痛苦,极其惨烈。

心脏陡然紧缩,卫赫羽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心如同被千万根针同时刺进,那是寒卿?明明那张照片带给他极大的冲击,但他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他定定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照片,足足停留了几分钟,周围的三个人都不能再看,卫赫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憔悴,他微微皱着眉头,喉结滚动了几下,虽然此时无声,但他们知道,卫赫羽的痛苦已经到达了极限。

五年前他也是这样,总是消极,躺在病床上,从不说话,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回味着那个场景,一遍一遍的将自己往痛苦的深渊里推去。

当年的记忆被唤醒,卫赫羽感到头部一阵针扎的痛,他大口喘息着,头脑中接连闪现出不同的画面,河边,北风,树林,接着,便是那具被烧得已经看不出面目的女尸。

“这怎么可能?”卫赫羽不可置信的说着,他怎么都不能相信,这具尸体就是楚寒卿!她曾经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那么阳光,怎么就成为一具尸体了呢?

王栋叹息了一声说道“卫总,我们当时已经进行了dna检测,这就是嫂子……”

“什么破检测?这不是真的!”

卫赫羽大声喊道,然而他的记忆早已浮出脑海,他辨认过那些物品,都是楚寒卿的,全然没有差别……

“卫总,你要冷静一点,事实确实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够冷静接受。”

“不……”

卫赫羽双手紧紧的握拳,再松开,他发疯似的强制自己一遍一遍的阅读着文档,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想从这里看到些蛛丝马迹,看出这不是楚寒卿的尸体,但是,就连检测都做过了,他当年也认同了这个结果。

“姐夫,对不起,我们并不应该向你隐瞒,或者我们应该隐瞒的你更久……”

闵青瑜悲伤的说道,她已经止不住眼泪。

“不,那我前几天看到的人是谁呢?她和寒卿长得一模一样,你们知道吗?她根本就是寒卿,我是不会认错的!”

闵青瑜也对此感到疑惑,所以说她打电话问了外公,外公却告诉他一个更大的秘密,其实当年闵阿月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但其中有一个孩子在医院,就被人抱走了,闵阿月对此并不清楚,生产时又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为了怕她难过,他们并没有告诉她还有一个孩子的事情。

所以现在看来,那个长得跟楚寒卿神似的女人或许就是她的双胞胎姐妹。

本来,闵青瑜有打算想将那女人找到,然后想尽办法让她扮演楚寒卿的角色,毕竟卫赫羽是京城首富,人又高大帅气,英俊潇洒,没有哪个女人会对他不动心,说不定让那个女人爱上卫赫羽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个计划被打断了,因为不知道哪个人竟对卫赫羽说了事实真相,如果让她知道是谁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

“姐夫,其实你还不知道吧,姐姐她,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一直流落在外边……”

“我怎么不知道呢?你是说那个人并不是寒卿?”

“对,姐夫,我已经问过了外公,她应该就是寒卿姐姐的双胞胎姐妹,但我们也在尽力寻找她了……”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其实卫赫羽有一件事一直不敢承认,那就是那个女人虽然长得跟楚寒卿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全变了,早就如同另一个人一般,他也分析过,卫易寒说楚寒卿现在叫做欧若斯,是一名杀手,他了解的楚寒卿是一名神圣的医生,为了治病救人,她曾连着好几天加班做手术,不顾自己的身体健康,就是为了救人,可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怎么会去做一个杀手呢?

就算是被威胁,卫赫羽明白她的性子,她是宁可死都不会服从的。

况且,当他追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时候,她飞起来的短发下面,脖颈的肌肤上,有一大块红红的胎记,类似于伤疤,但又不是伤疤,这是与楚寒卿在外貌上唯一不同的地方。

欧若斯有着比楚寒卿更惊人的耐力与速度,虽然楚寒卿就异于常人,但是欧若斯却更甚,或许是因为她们都继承了相同的基因,但是她明显不是楚寒卿。

而卫赫羽又恢复了失语的状态,他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房间里的几个人也不敢动,就这么僵持了很久,卫赫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茫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头道:“寒卿现在在何处?”

他指的是墓地。

“姐夫,现在这么晚,我们不如明天过去?”

闵青钰道。

“现在就去!”

卫赫羽的话不容置疑,姐弟二人便开车载着卫赫羽来到了墓地,那座墓园现在并不开放,但是看守的人听说是卫赫羽来了,便二话不说的开了门。

一阵阴冷的风从山间吹来,呼啸的声音犹如万千魂魄不甘的叫喊声,他走进去,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他不敢想这会是楚寒卿的墓地。

“姐夫,在这边。”

这五年来,闵青瑜姐弟二人时常过来给楚寒卿扫墓,甚至前几天还来过,上面摆着的花,早就不知道被秋风吹向何处,此时此刻只有落叶堆积在墓碑的旁边。

闵青钰将那些落叶清理掉,口中还一边说道:“寒卿姐姐,对不起,我们还是没能保守住秘密,让姐夫知道了,但是姐夫也终于能来看你了。”

卫赫羽在这墓碑前面伫立良久,他的表情庄严而肃穆,看着上面的名字,楚寒卿!

他沉重的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那冰冷坚硬的石阶上,他竟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因为心里的痛早已胜过一切,身体早已失去知觉。

然而这一跪就不知道跪了有多久,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这雨夜之中与这冰冷的石碑对视,可是石碑会说话,卫赫羽的眼睛里充斥着千万种情绪,想要告诉她,话到嘴边,却无力出口。

“姐夫,你至少要保重你的身体呀,你都已经跪了这么久了……”

漆黑的天空渐渐变为浅蓝色,接着,东方已经有一缕霞光映照在天空上,天已经亮了。

“你们不要再陪我了,回去车里吧。”

卫赫羽如同机械一般说出这几个字。

“姐夫,我们怎么可能把你扔在这儿不管呢?姐夫,你……”

“我想单独跟寒卿说几句话。”

无奈之下,两个孩子之后暂时离开,在清冷的墓园里,脚步声与回声格外清晰,他们沿着石阶走下去,此时此刻,心里一如这秋风般悲凉。

“寒卿,你怎么忍心呢?你怎么忍心离开我跟孩子……你知不知道现在易寒有多么想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他吗?”

卫赫羽语无伦次的说着,他声音变得沙哑而沧桑,腿部早已失去知觉,这几天来他由希望变成失望,又变成绝望。

在车上待了一会儿,姐弟两人决定也看卫赫羽,走进墓园却发现卫赫羽已经倒在地上,两个人一愣,接着冲了上去,这才发现,卫赫羽已经昏迷了,他们手忙脚乱的去抬他的身体,口中一边喊他姐夫。

然而没有回应,闵青瑜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一摸,虽然这秋风萧瑟冰凉,但他的额头却滚烫,他眼睛紧紧的闭着,嘴唇发白,看起来是生病了。

“先打电话给医院吧,姐夫这样恐怕是病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