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兄妹俩可是先认识了他,还有衙门里的这些人,还有李夫人,哪个不是现与他有了交集。他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沈元彻不信苏墨言能把他的风头给抢走。

苏墨言可真没有想那么多,他送礼物只是出于礼节,待顾长安兄妹和善只是因为见他们长的可爱,心生欢喜,并没有与沈元彻攀比的意思。

只是在沈元彻心中,这场拉锯战已经彻底打响。

顾准没有过多的插入他们的交锋,用过午饭之后,他便带着弟弟妹妹回杏林村了。

一别数月,也不知村里如何了。

坐着马车回去的时候,顾准还在想他这算不算衣锦还乡?应该算的吧,毕竟在他们这些小地方看来,能考中秀才便已经是出人头地了。

顾准本来只想回乡看看,却没想到,家中还有个惊喜等着他。

第58章 外公  态度大变的村中人

回了村之后, 顾准就发现自己家里仿佛有点不一样了。

他家这个房子已经有好几十年的年头了,少说也有二三十年光景,据说还是他们家的祖宅。因为房子老旧, 每年汛期或者冬日总会出现意外, 要么就是屋顶漏雨, 要么就是墙壁渗水, 是以每年为了修这屋子顾准也得花上不少心思。

倘若不是吴婶子一家帮他, 只怕他们兄妹三人连一间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都没了。只是眼下顾准看到的屋子可算不上破旧,围墙已经砌好了,连屋顶也修的分外扎实。

吴用听到别人说顾秀才回来了, 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屁颠屁颠的过来问好。说起来他能当上村长,顾准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当初吴用就觉得顾准不是池中物, 如今看来,他的眼光还不错的。

要不是实在出色,也不会连着考了一个小三元出来了。这既聪明,又有李知县这等师父亲自教授,想也知道他们这位顾秀才往后的路肯定也会走得顺风顺水的。

见到顾准目光往上瞧,吴用直接解释了屋顶的事情:“当初您高中秀才的事儿传到村子里之后, 咱们村里的人便想着给您家洗尘, 只是过来一看,您的屋顶好像要塌了。大家伙儿也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房子倒了,所以赶紧爬上去修了一下,顺带着连边上的围墙都修好了。”

怕顾准介意,吴用还道:“不过您放心,这家里是没有一个人进去过的,大家都只是在外面修葺了一番。修了之后这看着就好多了,要不然别的村人瞧见了, 还道咱们苛待了秀才公呢。”

吴婶子刚好这会儿出来了,也刚好听到了这一句话。她心中不屑。

要不咱们说他们村子里面的人坏透了呢,之前顾准还没有出息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有这么一副热心肠?说到底还是势利,这方圆十几里的村子,也就他们杏花村的人如此势利眼了。像他们娘家那儿,鳏寡孤独之人哪个不是被看护几分的?世人都是怜贫惜弱,只有他们村子里面的人一点良心也没有。

吴婶子走了过来,也不看吴用,同顾准道:“这屋子既然都已经修了,你也别多想了。他们也是好心,这屋子要是再不修的话,保不齐今年冬天一场大雪就倒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村里的人若是早点把这热心肠拿出来,你们兄妹三人也不用每年冬天都愁着屋顶的事情了。”

吴用觍着脸皮笑了笑:“瞧您这话说的,那之前村长也不是我,我便是想管也有心无力。”

“行了,这会儿也别再放什么马后炮了,没意思。”吴婶子,直接一句话把他所有的话都给堵死了。

吴用没办法,只能继续跟顾准打感情牌:“本来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谁让咱们上一个村长没这份儿心呢。”

不是吴用势利,实在是他们村里这两年只有顾准这么一个秀才,原先也有一两个,只是年纪毕竟大了。这考上秀才跟没秀才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一个村但凡出了么几个秀才,家里小子娶媳妇儿都容易许多。更别说顾准后面还站着李大人了,这么一尊大佛若是不哄好,那他就是真的百无一用了。

吴用又道:“过些日子村里想给您摆个宴,您这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不如先开个祠堂告祭一下祖先?”

“算了,我不爱做这些。”顾准性子独,并不喜欢这些吵闹。且人一多,他听觉有敏感,感觉到头疼了。

被直截了当地拒绝,吴用神色讷讷:“这……您就不想热闹热闹?”

“不过就是考了个秀才而已,用不着。”

吴用实在无话可说了。在他看来考秀才就已经是天大的事了,结果人家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人跟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若是他们家小子考上了秀才,他可真恨不得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只可惜,顾准不是他儿子。

吴用转过头看后面两个小孩儿,夸道:“长安跟长乐可真是越长越聪慧了,这小模样还真是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反正跟村里的小孩儿一点都不像。

顾长乐感觉对方是在夸他,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吴用心中称奇,他怎么感觉这两个小孩也变了呢?从前都是闷不吭声,见谁仿佛都怯生生的模样,如今见了人竟然也敢笑了,莫不是这县城里面的水土真的养人一些?

谁知道呢。

吴用本来还想继续套套近乎的,结果顾准态度实在是冷淡,吴用想着过犹不及,不好把人给得罪透了,所以又找了个借口离开。只是临走之前却又不想走的这么一无所获,所以又道明日还过来看看。

到底看什么,他也没说,顾准更不会在意。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还能看什么,不过就是过来同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顾准心态极好,反倒是吴婶子有些义愤填膺:“一群没良心的,现在这么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平常也没见他有多好心。还有村子里面的其他人,那会儿给你修屋顶的时候可是一个比一个积极,全然看不出平日里嫌弃你们家的样子。”

顾准往院子里面走,打开门,让他们都进来说话。

吴婶子还在嘀咕,顾准搬出一只凳子给她,安抚道:“人之常情罢了。”

他看了一圈,桌上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想必是每日都有人过来打扫。这过来打扫的,除了吴婶子也就没有别人了。顾准家中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当初离开的时候吴婶子便让他把钥匙留下,等回头有空的话替他打扫一下屋子。

顾准想都没想就将钥匙留下来,这么个东西,他连带着都显得累赘。

家里没茶水,只能让吴婶子干坐着,只是她又不介意,一晃两个多月没见,吴婶子也有不少话想对他们兄妹三人说。

顾准一边听着一边开始拆他从府城带回来的包裹,这里头有不少是为吴婶子一家准备的。

吴婶子则继续顾准絮叨最近的事儿。左不过还是那些家长里短,听得最多的就是村里人对他的推崇了,不似以往毫不在意,如今他已经成了村里人人吹嘘的对象了。

吴婶子说着,忽然一顿:“还有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顾准心生好奇,能让吴婶子这么为难的应该不是一般的事:“您直接说好了。”

吴婶子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和盘托出:“本不想与你说这些的,可那毕竟是你外祖父,不说也不好。你考上秀才之后,你外祖父还来村子里面转了一圈,见你们家没人方才离开。我上前问了问,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叫你回来之后记得去他那边看看,老人家好几年没看你,心里想得紧。”

顾准嘲弄一笑。

顾长乐听到外祖父三个字,立马就失落了起来。外祖父一家不喜欢他们,这是兄妹俩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顾准见他们兴致不高,便直接拒绝了:“这么多年不见,如今再见多少会有些刻意,还是算了吧。”

“你有主意当然是最好的。不见就不见,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见的。”吴婶子其实对那一家子人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你不去,他们恐怕也会来找你。”

“随他们吧。”

反正顾准无所谓,纵然他们转过来他也不会轻易许诺什么。

吴婶子见状一叹。

当初顾准接连没了爹妈,才多大的孩子还要拉扯两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家徒四壁,被那些高利贷的搜刮得一点余粮都不剩了。可怜那孩子为了赚钱没日没夜地抄书,人家看他年纪小还特意压着价钱,一双手都抄出茧子来才勉强只挣了两个孩子的糊口费。若不是他们家时不时接济着点儿,只怕这兄妹三个早就没了。

当初就这么难的时候,顾准他外祖父一家都没伸过手。

说什么长安长乐命硬克亲,不吉利,其实不过是心狠罢了。若真要说两个双胞胎命硬不详,那顾准总该是无辜的吧,可那一家人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手,连一个子儿都没有给过。这样的亲戚,确实不如不见。

顾准很快就拆完了包裹,他这回带回来的东西都是给吴婶子一家准备的。

吴婶子本来不打算要,后来听顾准说自己不缺钱,吴婶子一想,他上回都已经在县城里面赁了一套宅子了,看来是真不缺钱,索性就收了。大不了往后她多照顾一下兄妹三个便是了,大喜的日子,总不能白白浪费了孩子的心意。

总之吴婶子是没有拿着兄妹三个人当外人的,这些礼权当是看做小辈的孝敬了。她反应平平,吴家的小孙子可高兴坏了,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拉着顾长乐和顾长安说个没完没了。久别重逢,总有说不完的话。

顾准没去打扰,回了屋子温书。

自打他上回吃的那药丸之后,还没怎么看过书,昨儿晚上看了几页,结果那书上的内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也是神奇。

系统开始臭屁:“那是自然了,从我手里拿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吗?你别光看想着那丹药,字帖才是真的好宝贝。”

“用得着你说?”顾准直接翻来了《快雪时晴帖》。

珍品就是珍品,细看时就连一个笔锋都叫人拍案叫绝。顾准感慨之余,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字给练好。

同样的话他师父也对他说了好几遍,说他的字虽挑不出错,但也没有什么风骨,须得勤加练习。顾准如今没有科举的压力,时间又充裕,自然开始练了起来。

顾准这一晚就在老宅里面度过的,第二日一早还没等有心人登门,顾准便先行一不去了县衙,同苏墨言和沈元彻汇合,准备去办事了。

苏墨言近日略有些忧心。一路上只听沈元彻叽叽喳喳,高谈阔论,却不见他展过笑颜。不是苏墨言不想说,只是一直在想事,实在没有心思说笑。

昨天晚上苏墨言就叫人打听了一番,结果打听来的消息叫人很不乐观。

他们这次答应下来的差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杏林村。

早早地扑来顾家的两个人还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吴婶子远远看到顾准他外公过来了,见他们没寻到人,实在没忍住心里那点幸灾乐祸的劲儿,倚着门槛大声说了一句:

“若要找顾准的话还是挑个日子吧,他一大早就走了,这几天必定不会回来。”

第59章 吃瘪  被嫌弃的三人

李家村离杏花村可不近, 一个在县城东边,一个在县城西边。隔得那么远,虽同为一县可顾准却也也从来没有去过此地。

李况也不知是不是存心让他们历练一番, 竟直接让他们三人过去了, 连个衙役也没有给他们配。沈元彻对此十分不满意, 一路上都在抱怨:

“虽说县衙里面缺人手, 可也没有这个缺法儿吧, 给我们配几官差也没什么难的。如今什么人都没有,人家能知道咱们是谁吗?”

顾准凉飕飕地回了他一句:“就你这嚣张轻狂的样子,往那儿一站别人就知道你非富即贵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 但沈元彻还是觉得顾准多半是在夸他,一眼看着就知道非富即贵,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能耐啊。

沈元彻骄傲不已:“看来你也是有点眼力的,你看的出来旁人应该也看的出来来。待会儿若是他们不听话,我就亮出身份好好吓一下他们。”

苏墨言提醒:“咱们来这边是为了同他们说清楚朝廷的变法,不是为了起争执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穷山恶水出刁民,对付这些刁民只有把身份抬出来才是最好的。我说我是秦王世子,他们心生畏惧自然就不敢跟我们争了。”沈元彻一副只有自己最懂的样子, 摇着扇子端坐在马车上。

若不是这乡间的路实在太过颠簸, 也许他这高人风范还能更足一些。再有就是这天真的是太热了,这会儿坐在马车上还好,等下了马车往太阳底下一站,那可真是什么公子哥的气派都没了。

“咱们速战速决吧,早些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也能早些去休息。”

顾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装,还没开始就说这些大话,也不知道待会打脸的到底是谁。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三人外加一个马夫才终于到达了李家村。如沈元彻所说一般,到了地儿,这村子给人唯一的印象便是穷苦。放眼望去都看不到什么气派的房屋,田里的稻子倒是长的挺好的,只是在田间劳作的人都没什么精神,还有好些瘦得不像话,风一吹感觉都会倒似的。

沈元彻暗道:“怎么江南也会有如此穷苦的地方?”

实在令人费解。

“即便是京城也有穷的地方。”顾准道。

“有吗?”沈元彻怀疑顾准只是欺负他老实,所以故意骗他。要是真有的话他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反正在沈元彻心中京城那就是天子脚下,是富庶之地,这样的地方跟穷字那是一点都不沾边的。

也只有这等穷乡僻壤的地方,才能如此落魄萧条,实在是与他的身份不搭边儿。

进了村没多久,三人便被人拦下了。到底是生面孔,村里人虽见他们年轻,但也不好放任他们继续在村中闲逛,再说这一行三人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惹的。

一碰面,沈元彻立马把自己的身份给摆出来。他本来自信满满,觉得这些人听了他的身份之后必定恭恭敬敬,然而对面的人听说他自称秦王世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元彻懵了:“你没听见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