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扯了下身上的衣服,慢慢走下楼梯。

他本来是睡着的,可是做了个恶梦,被惊醒了。

坐起来之后,才发现身上的睡衣全都湿透了。

老爷子在睡着之前和睡醒之后,心境完全不同。

人活的越久,越是怕死。

父子三人各自坐在一边,中间放着那只黑色的盒子。

四周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父亲,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周文兵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周思衍眯起浑浊的眼睛,沉声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周谦,把盒子打开!”

此时此刻,它已不仅仅是一只盒子。

而是决定周家生死的判决书。

周谦走过去,弯下腰,慢慢解开了外面的绒布。

盒子的密封性不是太好,他们已经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这个味道,让人几欲作呕。

三人心里已经有了数,但是盒子始终要打开。

盒子没有上锁,掀开铁环,盒子的缝隙慢慢变大。

一个惨白的手指,出现在盒子里。

周谦吓的丢开盒子,跌回沙发里,半天脑子都是懵的。

因为他的失手,盒子被推倒在桌上,里面的东西完全露了出来,还附带着一张纸。

周文兵铁青着脸,捏起纸张,上面只有一句话。

“恭贺周老爷子大寿!”

周思衍怔怔的看着纸条上的字,一口气梗在胸口,眼珠子一白,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爸,你这是怎么了?叫叫救护车!”周文兵急忙扶住他。

周谦匆忙跑去打电话叫人。

周家其他人也被惊醒,整个家都乱了。

老爷子一旦住院,就代表着周家正式走向灭亡。

至于盒子里的手指,是不是周文生,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周文生的败局已定,周家也死定了。

这事当然不是乔月干的,说起来,周一明也是够腹黑的。

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他们面前被炸没了,他是一个军人,怎能咽下这口气。

理所当然,远在京都的周家人,就成了他最憎恶的人。

那根手指,是他们后来攻占周文生大本营时,发现詹布的尸体。

他们找到时,詹布只剩个头,还有一点残肢,其他的都没了。

周一明连夜调来直升机,赶在天亮之前,把断指送到了周家。

但是估计他也没想到,沉稳如周思衍,也有被气晕的一天。

而且这一晕,就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了。

他一病,周家上下,就跟蚂蚱窝似的。

全都蹦跶开了,跑路的跑路,逃难的逃难。

说自私并不准确,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就是人性。

尤其要属周家的媳妇,跑的最快。

周谦那么多的小老婆,早已把他瓜分的不剩什么。

等到周老爷子住院昏迷的消息一传来,几个女人便带着孩子,火速进入周家老宅。

枪夺这里仅剩的东西。

谁都知道老爷子年事已高,这一突然昏迷,很容易中风,或是直接变成老年痴呆,这个时候不跑来敛财,更待何时!

总之,周家是乱了套。

他乱了,苏微寒还如何能坐得住。

苏韵现在人就在湖州,电话是通了,但是人没回来。

没想到,他又慢了一步。

苏韵此刻在哪呢?

这小子脑子又没毛病。

在得知乔月也来了演习战场,而且他间接的摸到周文生等人的想法,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跑啊!

他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功夫,也有几套。

就在封瑾派兵围剿湖州的时候,他甩开父亲派来保护他的人,趁乱钻进林子里,偷渡到境外去了。

要说他为什么要甩开那几个人,还不是情势所逼。

那天他可是亲眼瞧见,那几人跟周文生密谈着什么。

苏韵已经是惊弓之鸟,对谁都不相信,保住小命要紧。

等到风波停下,他再回来,还不是一样的。

更重要的是,他见识了乔月报复的手段,以及封瑾的运筹帷幄,他又哪是这二人的对手,万一再被乔月抓住,下场绝对很惨。

这小子总算精明了一回,如果让他看见詹布的死状,估计一辈子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乔月押着周文生回到营地时,所有人都惊叹住了。

曹杰看着她满手的鲜血,眸中的冷光,吓的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只是他,营地内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种时候,也只有匆匆赶来的阿牛,敢上前安慰几句。

阿熊一直站在那,看着她走过来,接过她扔来的周文生,默默的执行着她的命令。

楚晓天心里一阵阵的发寒,他是看到了周文生的惨状,再联想到自己……

还没等他想明白,乔月的一记冷眼就扫了过来。

吓的他赶忙把脸转到一边,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这丫头的眼神太恐怖了。

看见这一幕的,不只是在场的人,还有隔了几百米之外,正用望远镜朝这儿看的冷风。

他跟踪乔月很久了,从她被胁迫离开营地,再到血洗周文生的驻地,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他是个专业的杀手,跟踪是最基本的操作,连气味都能隐藏。

本来是想找机会,暗杀乔月,可是还没等到下手,自己就先害怕了。

迟疑过后,一切就都晚了,某人已经成功回到基地。

封瑾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他到达营地的时候,乔月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躺下补觉了。

封瑾先去看了她,拖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看着小姑娘熟睡的脸蛋,躁动的心,也跟着慢慢变的平静。

他们是夫妻,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应该给她更多的信任跟鼓励才对。

粗糙的手指,划过小姑娘的脸蛋。

睡的真是香,这样都醒不了。

封瑾只坐了一会,便起身出去了。

掀开营账的布帘子,就看见高大的壮汉立在那,同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阿熊脸上的胡子还没有刮掉,所以看上去,还是那副五大三粗,能吓坏小朋友的模样。

对于乔月接收下属的事,封瑾当然不会反对,但是他也要亲自考核才行。

“跟我过来!”

阿熊对这个男人,有种天生的敬畏,就是看见他,心里也总是发慌。

或许阿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一提出来,自己就乖乖的跟过去了。

乔月这一觉,睡的有点沉。

一直到次日清晨才醒来。

翻了个身,还打算再赖一下,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堵墙。

咦?怎么两边都有墙?

还是温热的?

她摸了几下,嘴角慢慢勾起。

即使不睁开眼睛,她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还要睡吗?”封瑾搂着她,低下头,亲了下她的脸蛋。

乔月仍然闭着眼睛,在他怀里蹭了蹭,嗅着属于他的味道,“睡饱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她是真累了,在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身体真的十分疲惫。

“昨天,你睡了十几个小时,我让炊事班送来小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不放心炊事班的伙食,好不容易跟着他来一趟,没睡好,更没吃好,还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心疼啊!

便是在这个乱世,危险与机遇并存。

想要活的精彩,就必须面对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未知险境。

乔月眯起眼,看着他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那就下碗面吧!打三个鸡蛋,要这么大一碗!”

她用手比划,那绝对不是碗的大小,而是一个小盆。

“我快饿死了!”打架奔袭,消耗太大,肚子空空如也。

封瑾轻笑了下,“很快就好!”

进了营账,他就不在是外面的喋血将军,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洗锅煮面,洗菜切菜。

营账里放着满满一桶水,但他还是要紧着用,不能浪费。

要用最少的水,做一顿最干净的饭。

乔月趴在床沿边,双手枕在下巴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何等的赏心悦目。

封瑾做的每一个步骤都很认真,地上全是沙子,一不小心就会沾上,等到吃的时候,又是满嘴的沙沙响声。

曹杰站在外面,来回踱步,他有事找封瑾,可是被阿熊面无表情的拦下,死活不让他再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