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本不多,可时间一长,朝这边望来之人难免也聚集了一些。

更何况……扶闲本就生的华丽,平日里即便什么事都不做,都分外吸引人瞩目,眼下却抓着一女子的手腕,脸色罕有的难看。

叶非晚素来不喜被人围观,心下一紧,手腕用力想要挣脱扶闲的桎梏。

奈何她刚要挣脱,扶闲双眸陡然清明,手下一紧。

“疼……”叶非晚没忍住低呼一声。

扶闲几乎立刻卸了力道,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她的手腕上,因着燎泡破开的缘故,衣衫都被沾住了,而她似乎从方才开始,便始终面色如常,唯有现下,才说了句“疼”而已。

微微蹙眉,他紧盯着叶非晚。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扶闲公子放开我!”叶非晚不喜扶闲的目光,一副轻浮的面容,偏生双目深邃,让人不敢直视。

“放开你,本公子还怕叶姑娘讹诈我呢。”扶闲终于启唇,挑眉说道。

叶非晚:“……”静默许久,她方才缓缓抬眸,“想必上次见面,扶闲公子早已知我是谁了,您觉得,您值得我讹诈?”

首富的千金,都能逼着封卿娶了她的存在,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了,还需要讹诈旁人?

扶闲闻言,竟真的垂眸沉思片刻,下瞬徐徐道:“那本公子便讹诈你好了。”

而后,手往上,拉住她未受伤之处,转身朝着前方街道上走着,竟是连马车都舍下了。

“喂……”叶非晚一急,“你带我去哪儿?”

“闭嘴!”扶闲言简意赅。

“你的马车不要了?”叶非晚岂会闭嘴,“再者道,还有你的美人儿呢!”

“你似乎听不懂人话啊,”扶闲回眸睨她一眼,“本公子要你闭嘴。”

“可……”

叶非晚还欲言语,便只觉身子一沉,扶闲手腕微微用力,她竟被扯着往前跑了两三步,他却停了下来,二人之间堪堪隔了一人距离。

“叶非晚,本公子有的是法子让一个女人闭嘴,你信不信?”说这话时,扶闲双眸微眯,低沉又危险。

“什么……”法子。

最后二字险些说出口,终没有,叶非晚睁大双眸,紧盯着扶闲。他说得难不成是……用嘴?

扶闲双眼一瞧便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勾唇露出一抹妖孽笑:“你想得美!”

叶非晚:“……”

“点哑穴,睡穴,或者把你毒成活死人,不都能让你闭嘴?”扶闲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你这幅无盐模样,本公子懒得下嘴。”

叶非晚:“……”她只能瞪着他。

“怎么不应?”扶闲见她这幅模样,皱眉问道。

“你不是不要我说话?”叶非晚终于得空反问。

扶闲一副无语模样,许久伸手扶额:“最后一句话,说!”

“方才,你撞了我的马车,银两还是要赔的。”叶非晚默道。

扶闲:“……”

最终,他一言不发,继续抓着她朝前走去。

……

醉仙楼。

封卿静静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望着楼下。

从方才开始,到叶非晚出现,本以为不过是拿些银两息事宁人便好了。

他倒未曾想到,那与她发生纠葛的马车,竟是扶闲的——那个如意阁的伶人,最起码,明面上如此,那日宫宴后,他曾调查过扶闲,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再往深处查,查不出分毫。

他绝不简单。

上一次,叶非晚还说同扶闲并不熟,可是现下,扶闲分明一副熟稔的模样。

叶非晚更是,方才在厢房,在他面前笑得从容又有礼,却总带着几分疏离,眼下在扶闲跟前,虽然眉眼生气,却总透着几分以往野蛮的性子。

说不熟?他岂会信。

本随意放在窗侧的手,不觉紧攥。

尤其……看见叶非晚依旧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时,心中的不适更是到了顶点。

以往她梳什么发髻,他从不会在乎,只因他绝不会多看她一眼,现在,却分外刺眼。

最后,扶闲竟是连马车都舍了,抓着叶非晚离去的背影,更是如一根鱼刺般,扎在他心里,不痛,却别扭。

“吱——”厢房门口,曲烟轻轻推门而入,脚步仍旧轻柔和缓。

封卿身躯微凝,立于窗口处,缓缓转身。

“在看什么?”曲烟对他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待望见窗外不远处叶非晚与扶闲二人时,轻怔片刻,却极快反应过来,“叶姑娘竟是和如意阁的公子认识?”声音低缓温柔。

封卿的神色越发紧绷,收回目光,薄唇紧抿。

“阿卿,今日之事,谢谢你。”曲烟笑道。

“无需多谢。”封卿启唇,声音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曲烟勾唇,温婉一笑,依旧望着窗外,许久,声音都随之添了几分凄婉:“阿卿,入宫之后,我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与你这般在宫外,比肩看着这京城景色。”

封卿目光不着痕迹朝着方才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处早已没了人影:“嗯。”他低应一声。

明明该珍惜此刻与曲烟单独共处,却为何……心中惶惶?

“阿卿……”曲烟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轻轻注视着身前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墨发被窗外风轻轻吹动,恍若谪仙,“若是当初……我未曾入宫,多好……”她低喃。

封卿同样转身,回望曲烟。

以往总惹人心疼的目光,不知为何,只瞧着心中再难起波澜,反倒是……突然变成了叶非晚方才那副模样,倔强又偏执望着他,却又偏生不显露半分脆弱。

“阿卿……”曲烟呢喃着,头轻轻靠向封卿,伸手拥着他的腰身,将自己送到他的怀里。

一股馨香传来,女子声音娇媚,样貌娇美,我见犹怜。

封卿双眸却陡然清冽,不是这个味道。

宫宴那夜,那场莫名的梦境,那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和眼前曲烟身上的香味,截然不同。

他伸手,轻轻隔开了她

“阿卿?”曲烟困惑,抬眸望着他。

“抱歉,烟烟。”封卿这般道。

只是不知,道歉是因着方才的推拒,还是……他心境的悄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