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总慢不过西沉的落日。

天黑之前,他把谢岚送到了华星路的车站。

“明天,见。”

谢岚嗯了一声。

俗话说,好不过三天。

第二天陈默又没来上课。

老蔡还兴冲冲地准备在周一班会上表扬一番月考进步神速的陈同学。

结果被陈同学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旷课,不请假。

谢岚看着面前空着的“至尊宝座”,竟然有点不习惯了。

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校图书馆,打算借阅一些心理学相关书籍。

毕竟是初中部的图书馆,有的也只是一些科普类读物,谢岚抱着从入门级开始学习的想法,挑了几本看着像那么回事的带回家。

晚饭后照例去香樟山28号。

周阿婆给她开的门,别墅里比以往更冷清,让她一度以为陈默不在家。

周阿婆指指楼上,小声说:“在房里闷一天了。”

“又……”

谢岚第一反应是,陈默又跟他爸吵架了。

“叔叔和阿姨不在家么?”她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问。

“好像出差吧,昨天下午就走了。”

那奇了怪了,陈默跟谁闹脾气不去上学呢?

周阿婆与她有同样的担心,“你去看看,这孩子也不让别人进他房间。”

谢岚点头。

她上楼,推开房门。

门口茶几上放着一份没有动过的晚饭。

房间里静悄悄的,陈默抱膝坐在电脑椅上,似乎睡着了。

他没换衣服,就裹了一件浅灰色的睡袍,整个人蜷成一团,前胸贴着大腿,脸埋在两膝之间,凸显一个乱成鸟窝状的后脑勺。

即便是这样不太舒服的姿势,他看起来依然睡得有点沉。

谢岚犹豫是不是该叫醒他。

天冷了,又没冷到开暖气的时候,这样睡觉是很容易着凉的。

听呼吸声,好像已经着凉了……

她放下帆布袋时,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鼠标,电脑屏幕一亮。

只见桌面上打开了一个叫choregraphe的软件,全英文的,还有一个脚本编辑器,上面写了很多行她看不懂的英文代码。

谢岚这才注意到,她脚边躺着一个半米高的机器人。

这大概就是陈默所说的nao吧,她猜想。

这东西对他的诱惑力明显大于学校。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去床上睡?”

陈默察觉到动静,缓缓抬起好似被粘住了的两片眼皮,眼前有点模糊,太阳穴疼得一跳一跳的。他用指关节揉了两下,感觉人清醒了一些,然后愣住。

“……谢岚?”

他忘记了谢岚还要来给他补课的事情。

谢岚?!

陈默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起得太快,以致他眼前一黑,后脑勺冲上来一股热流随即令他感到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脑袋,扶着桌子“稳当当地”坐下。

浑身骨头疼得跟散了架似的。

妈的。

淋雨,吹风,熬夜,劳累。

想作死谁都拦不住。

“几点了啊?”

陈默拧着眉心,嗓子哑得像几百年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

谢岚意识到不对,伸手撩开他快要遮住眼睛的额发。

略凉的手背触碰到滚烫的额头,她不能确定,又换手心摸了一下。

“生病怎么不请假?”

“喂,谢妈妈——”陈默拨开她的手。

“我带你去医院?”

“小事。”

他搓了下脸,起身歪歪扭扭地向卧室里走,“睡一觉就好了。”

谢岚在背后小声说:“体质这么差还要逞强。”

陈默回头,挑着眉。

嗯?

“谁体质差了?”

感觉不太对劲。

“你。”谢岚一脸嫌弃,“有本事别发烧啊。”

静了一静。

“发烧长个子,你不知道么?”陈默走回来,一步一步逼近她。

敢情你长这么高,都是发烧来的?

谢岚本想驳斥他的谬论,却发现他已经离自己太近了——

陈默张开双臂,像一只大鸟,将她笼罩在阴影里。谢岚向后退了一步,人靠在电脑桌边,脚下的机器人正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在看着他们。

陈默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桌沿上,身体向她慢慢倾斜。

近在咫尺——

那手腕上的力量极大,谢岚估摸着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性,她想骂醒他,一抬眼正好看到他松了一些的睡袍领口,露出锁骨下青涩的线条,直抵胸膛……

耍流氓呢?!

谢岚闭上了眼睛,一脚蹬下去。

稳、准、狠。

“嗷——”陈默抱着脚鬼哭狼嚎地蹦跶。

谢岚趁机逃出来。

“卧槽师太你真有两把刷子,练过的吧。”他没穿鞋,而且谢岚这一脚确实没留什么情面,给他踩得醍醐灌顶,连天灵盖都清醒了。

谢师太背过身去,忍不住偷偷在笑。

她想起来感冒应该保持室内空气畅通,便走到窗前。甫一推开窗,冷风忽地灌进来,头顶的水晶吊灯叮叮咚咚响起来,她又把窗户合上一些,只留了一条缝。

“去医院吧。”她又劝了一次。

陈默一条腿蹦跶酸了,闷闷不乐地往椅子上一躺,“懒得出门。”

“那你睡着,我去给你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