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沈玉棠才从山上下来,已是精疲力竭。

她答完谢公出的题后,又问了有关修筑边防的事,到时候可以将细节告诉辞官多年仍旧忧国忧民的老师,后来,还被谢韵拉着比武比箭术。

谢韵的武功在于力,所谓一力降十会,她力气远超寻常男子,用的又是极致霸道的长枪,一枪落下,力有千钧。

而她使的是剑,轻盈灵动,被震了几次后,就不敢轻易与她的长枪接触,而是伺机而动,找准机会再出手。

可就算不想发生碰撞,还是正面交手了十来回。

等到比武结束,她右手隐隐发颤,已经有些握不稳剑了。

之后,又到了书院的靶场,拉着她比了箭术,当时已经是在硬着头皮应付了,以至于下山时,全身疲惫。

回到住的院子,玄兔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公子,褚世子他们呢?该吃饭了。”

她买菜回来时,让车夫将马喂了,守在后院的车夫说褚世子午间时分,拿了东西骑着马与他的侍卫走了。

也不知去了何处,瞧着行色匆匆。

她以为世子会与公子一起回来,这下没瞧见世子与金虎,才有此问。

沈玉棠身形一顿,看向右侧厢房紧闭的房门,心想着他当真离去了,嘴上却道:“他在何处,我又怎么知道。”

明明是自己赶人走的,现在他走了,心里反而不是滋味。

进了正屋,看到桌上摆了她与褚彧都爱吃的菜,还准备了褚彧他们的碗筷,心里更为难受。

玄兔看出她心情不好,摆放菜碗的动作都轻了许多,小声道:“世子他们……”

只是她还未问完,就得了答案。

沈玉棠道:“他们走了,应当不会再回来了。”

玄兔诧异地啊了声,不再多问,看起来公子好像在与世子置气。

沈玉棠垂着眸子,绝情的话已经说出,褚彧也不是那等低三下气舔着脸非要与她待在一屋檐下的人,他骨子里傲气着了,又岂会再留在此处受她的冷眼。

走了也好,日后再无那些个子虚乌有的烦恼,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对他有别的心思。

虽是如此想的,但吃饭时,只觉得玄兔今日做的菜味道大不如前,不然怎么没吃几口就没胃口了。

屋外,严伯匆匆下了马车,进了院子就朝开着门的正屋喊道:“公子,公子,有人非说要见你。”

他虽年纪大了,但腿脚利索,说着话就到了他们用饭的正屋里。

沈玉棠疑了一声,问:“什么人?家里有叔父做主,怎么还要来寻我?”

严伯道:“二老爷说这事他不好做主,好像是为了去芜香来的,那些人自称是皇商虞家的,说有一桩大生意要与公子商谈,而且他们说时间不多,过几日就要离开陵阳了,要公子务必明早到城东的珍馐楼一见。”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鎏金厚重的请柬给过去。

沈玉棠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珍馐楼舞袖阁摆宴待君来。

玄兔在一旁气呼呼地道:“好大的气派,哪有这样连名字都不写的请帖,还有,这天都黑了,还想要公子明早赴宴,难不成连夜赶回去,那可不行,公子今日已经很累了!”

皇商虞家,为朝廷做事的,身后站着的是当今皇后,面对她这个小商户小书生,自然要随意许多。

“玄兔,我得回去一趟,会一会这皇商,你不用跟我奔波,明日一早你到文正院为我向谢公告个假。”

玄兔还想说什么,但这理由他推拒不得,总不能将之前的车夫留在这里,让他去见谢公。

最后只说了句:“公子在马车上多睡会,严伯让驾车的大哥将车驾稳当些。”

说完,又将今日在集市上买的糕点全塞进马车,“路上吃,刚才的饭都没吃几口。”

沈玉棠朝她一笑:“快回屋去,记得将门窗锁好,若遇到应付不了的事,就跑去隔壁寻江修文,他虽然傻了点,但还是会帮你的。”

玄兔噘着嘴:“我才不去,也用不着,他总找公子的麻烦。”

结合萧叙之前说的事,现在虞家的人来找她,应该是为了去芜香来的。

她必须得见一见。

萧叙说对去芜香动心思的是朝中的大人物,虞家与元家是亲戚,虞家听命于元家,而元家最为有权势的除了元皇后,就是当今国舅,元皇后的亲弟。

啧啧,堂堂国舅,大燕皇商,怎么也不会缺钱,去芜香能获取的利益再大,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竟如此着急地想要香方。

当然,这只是她的推测,如果对方真是诚心与自己谈生意,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瞧这请人的态度与口吻,怎么也不太像。

子时。

杨柳巷。

褚彧与金虎二人换了身夜行衣,潜伏在一条暗巷里,而不远处就是血燕今日的目标——以养蚕为生的张九。

从花娘那里得来的消息,血燕是一个庞大的刺客组织,当年截杀母亲与他的就是他们。

这次现身是因为他们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就在张九家里。

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黑夜中,瞥见屋檐上多出几道黑影,黑影只在屋脊停留片刻,便朝着同一个方向掠去,轻巧如飞燕。

“世子,我们该先回府多调派些人来的。”金虎皱眉看着围向杨柳巷的那些人。

粗略数了下,少说有六人,且个个身手不凡,他与世子恐怕难以活捉他们。

褚彧沉声道:“抓住一个算一个。”

碰——

巨响声自张九家传出。

率先进入张九屋内的黑衣人被一掌拍出屋,涌出几口血后,就无力地软倒在地,没了声息。

“不好,快撤,中计了!”

“他不是张九,只有他一人,拿下他!”

“消息是假的!”

见此情形,他们顿时反应过来,想先撤离,但当看到屋里只走出一人时,又想将其擒住,拷问出东西所在。

这些人的头领盯着那个戴着面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黑袍男人,下令道:“一起上!”

黑袍男人嗤笑一声,身法如鬼魅般躲过五人的杀招,手中利刃朝那领头人的脖颈抹去。

此刻,听到声音的褚彧二人已经踩在附近的屋脊上,在观看下方的打斗。

当看到那黑袍人施展的身法时,褚彧立刻飞身而下,“去助他。”

腰间软剑瞬间抽出,在夜色下晃得人双眼一眯,血燕的人见对方还有帮手,立马下令撤走。

奈何为时已晚,虽在人数上占优势,但那黑袍人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甚至他们的头领也不是其对手。

“你们快走!”与黑袍人交手的头领咬牙喊道。

他走不了了,但必须要有个人回去报信。

东西一定在这个黑袍人手中。